对永王府别院的暗中调查在极其谨慎地进行着。墨玄的人伪装成货郎、樵夫,日夜监视着别院的动静。那几辆辙印较深的马车成为了重点目标,经过连续多日的跟踪,发现它们并非固定路线,有时前往城中采买,有时却会绕道前往一些看似无关的商铺、甚至京郊的废弃庙宇,行踪诡秘,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传递或联络。
而那位冯管事,表面上看依旧勤勤恳恳,打理着别院庶务,但暗卫回报,他曾数次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在别院后园的假山附近徘徊,似在等待或观察什么。
“假山……”卫珩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别院布局,“那里临近院墙,且林木掩映,确实是个秘密接头的理想地点。”
绵绵补充道:“还有三夫人那位远房侄子提到的上好花木,若别院真时常淘汰花木,或许也是个传递消息或夹带私货的渠道。” 她随即吩咐丹桂,“想办法让咱们府里负责采买花草的人,去接触一下永王府别院负责花木的匠人,看看能否套出些话来,但要自然,绝不能刻意。”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京城贵女圈里,一则不大不小的消息也悄然传开——吏部侍郎之女罗知蕊,已与一位家风清正、年初刚中进士的翰林院编修定了亲。
这日,安阳长公主举办了一场小范围的花会,旨在安抚上巳节受惊的女眷,也借此观察各家动向。绵绵作为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自然在受邀之列。
花会上,绵绵再次见到了罗知蕊。相较于之前见面的相互试探,如今的罗知蕊沉静了许多,眉宇间添了几分娴雅与踏实。她见到绵绵,大大方方地前来见礼,语气温和:“阮姑娘。”
绵绵也含笑回应:“罗小姐。” 她注意到罗知蕊今日佩戴的一支玉簪质地温润,样式新颖却不张扬,与她如今的气质颇为相合。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罗知蕊语气平和地说道:“听闻前些时日渭水畔不太平,阮姑娘与卫世子想必也受惊了。” 她顿了顿,声音略低,“如今京城看似平静,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污秽,能寻得一安心处,实属不易。” 这话似有所指,又仿佛只是寻常感慨。
绵绵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一丝释然与通透,微笑道:“罗小姐说得是。谢谢你此前的帮助,我想心安之处即是家,在此恭喜罗小姐觅得良缘。”
罗知蕊浅浅一笑,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和一抹放下过往的轻松:“多谢阮姑娘。”
简短交谈后,罗知蕊便礼貌地告辞,去了相熟的几位小姐那边。看着她融入人群的窈窕背影,绵绵心中了然。这位曾对卫珩抱有幻想的贵女,最终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或许更为平实幸福的归宿。这于她,于卫珩,于国公府,都是最好的结局。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经历了上巳节惊变,京城许多人的心态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更加珍惜眼前的安稳。
花会进行到一半时,安阳长公主寻了个由头,将绵绵唤至僻静的水榭。
“永王府那边,你们查得如何了?”长公主开门见山,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绵绵将目前掌握的线索,包括异常的马车、行为古怪的冯管事以及三房那边的间接关联,简要禀报。
安阳长公主沉吟道:“永王叔年纪大了,近年来几乎不出府门,别院事务多半是交由下人去打理。若那里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他本人未必知情,但难保他身边没有被人收买或安插的眼线。”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陛下对此事亦有关注,但碍于永王身份,不便明查。你们动作要快,但更要稳,务必拿到真凭实据。”
“绵绵明白。” 绵绵点头,心知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就在花会即将结束,绵绵准备告辞回府时,青黛悄然来到她身边,借着为她整理披风的机会,极快地低语了一句:“姑娘,丹桂那边有消息了,永王府别院负责花木的匠人透露,冯管事前两日曾吩咐他移栽几株名贵的绿萼梅,说是要送入城中……送给罗侍郎府。”
罗侍郎府?罗知蕊家?
绵绵心中猛地一跳!是巧合,还是……这明面上看似已经远离漩涡中心的罗家,难道也与永王府别院,或者说与冯管事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原本看似清晰的线索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罗知蕊刚刚定亲,罗府在这个敏感时刻接收来自可能是萧玹据点的永王府别院的名贵花木,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