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趁天还没完全亮。”老陈站在车外，挥了挥手。
李熵隐坐进驾驶座，秦锋将陆明舟安置在副驾驶，并细心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将枯荣塞进后排，自己紧挨着他坐下，严密看管。
引擎发动，越野车缓缓驶出阴暗的后巷，融入了凌晨羊城稀疏的车流中。
李熵隐透过后视镜，看到老陈站在废品站门口，身影在朦胧的晨曦和未散的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直到拐过街角，彻底消失不见。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陆明舟微弱而不平稳的呼吸声。
车辆按照老陈的建议，没有直接北上去蓉城，而是先向西，朝着舟城的方向行驶。
李熵隐专注地开着车，尽量选择小路和省道，避开可能存在的监控和关卡。
天色逐渐放亮，阳光穿透云雾，洒在道路上。陆明舟在颠簸中悠悠转醒，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陆医生，你醒了？”李熵隐关切地问道。
陆明舟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虚弱：“我们…出来了？”
“嗯，暂时安全了。”秦锋在后排应道，“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就是精神海像被犁过一遍。”陆明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注意到后排被禁锢的枯荣，眼神一凝，“把他抓住了？”
“抓住了，正想问问他们花园到底想干什么。”秦锋说着，目光转向枯荣，扯掉了他口中的软物，“枯荣，说说吧，你们花园在洛城不惜暴露，抢夺那个废弃能源反应堆，究竟有什么目的？那个反应堆里残留的能量，对你们有什么用？”
枯荣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对秦锋的问话充耳不闻。
秦锋眉头微皱，加重了语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应该清楚，落在我们手里，你有的是苦头吃。”
枯荣终于缓缓睁开眼，灰白色的眸子扫过秦锋和李熵隐，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卑微的蝼蚁，怎能理解主人的宏图伟业？待主人汲取反应堆的能量，完全降临此世之时，便是花园开枝散叶，净化这污浊世界的开端。你们南天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主人？降临？”秦锋捕捉到关键词，“你们花园背后，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枯荣却再次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秦锋又追问了几次，甚至动用了一些逼供的手段，但枯荣意志极为坚定，肉体上的痛苦似乎完全无法动摇他的信念，除了偶尔发出几声闷哼，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见刑讯效果不佳，副驾驶上的陆明舟虚弱地开口：“秦教官…别再浪费力气了。等到了安全地方，我精神恢复一些，可以尝试强行搜索他的记忆碎片…虽然可能不完整，但总能得到一些信息…”
此言一出，一直如同枯木般的枯荣，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陆明舟，那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除了漠然和讥诮以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决绝的警惕！
“窥探吾主的秘密？痴心妄想！”枯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我等园丁，甘为沃土，滋养花园！岂容尔等玷污！”
话音未落，他腮帮子猛地一鼓，似乎用尽了某种隐藏的力量，强行冲破了秦锋的部分禁制！
“不好！”秦锋脸色剧变，伸手欲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枯荣的嘴角溢出一缕黑紫色的血液，瞳孔瞬间放大，眼神中的光芒急剧黯淡，但那份狂热却凝固在了脸上。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喊出了仿佛刻入灵魂的箴言：
“这世界早已沉疴遍地，污秽横流！唯有用根源之力彻底净化，方能迎来新生！任何阻碍进化之路的，无论是谁，都将在花园的荣光下化为养料！万物终将归源！花园……不朽！”
喊完这最后的口号，他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那具原本就干瘦的身体，此刻更像是一段彻底失去生机的朽木。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彻底枯萎。
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锋脸色难看地检查了一下枯荣的颈动脉，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齿缝里藏了神经毒素，瞬间致命……好决绝的死士。”
李熵隐看着后视镜里枯荣凝固着狂热表情的尸体，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能让一个人如此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并坚信自己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
“万物归源”？
他们到底想将世界“净化”成什么样子？
“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他处理掉吧。”秦锋叹了口气，“他身上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花园的人行事很谨慎。
不久后，越野车拐入一条荒芜的山间土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秦锋和李熵隐合力挖了一个深坑，将枯荣的尸体掩埋。
没有墓碑，没有标记，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三人重新上路，车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唯一的线索断了，但花园的阴影，却因为枯荣临死前那番疯狂而笃信的话语，变得更加庞大和令人不安。
他们绕行舟城，稍作休整和补给，期间陆明舟服用了随身携带的稳定精神的药物，状态稍微好转。
随后，车辆转向北，朝着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历经一天多的奔波，熟悉的蓉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进入蓉城地界，那种无形的压力才仿佛减轻了一些。
这里毕竟是南天门势力经营较强的区域之一。
秦锋直接驱车来到了位于蓉城西郊的一个看似普通的物流园区。
园区深处，有几栋守卫森严的仓库，这里正是南天门在蓉城的一处重要据点。
车辆经过严格的身份核查后，驶入其中一间仓库。
内部别有洞天，灯火通明，各种现代化设备和身着不同制服的人员穿梭忙碌，与外部破旧的仓库形象截然不同。
立刻有医疗人员上前，将依旧虚弱的陆明舟用担架抬走，送往医疗部门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
秦锋则带着李熵隐，径直走向位于据点深处的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内，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地图，几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女已经等在那里。
为首一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肩章上有独特的南天门徽记，神色不怒自威，正是蓉城分部的负责人，唐恬。
“秦锋，你们回来了。”唐恬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秦锋和身上还带着伤、脸色苍白的李熵隐，“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