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晨光钻过丽兹酒店套房厚重的窗帘缝，在地毯上拖出一道细长的金带。我早就醒了，坐在起居室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还带着油墨味的早报。
头版头条几乎全被昨晚的“光影盛典”占了。“焰色”“沈清焰”“灰烬之歌”这几个词，像匹黑马似的，在各大权威时尚媒体和主流报刊上频频露脸。
“东方神秘美学与未来主义的惊艳碰撞！”
“沈清焰：用‘灰烬之歌’征服巴黎，时尚界新星崛起！”
“毁灭与重生的哲思——解读‘灰烬之歌’的深层力量……”
赞誉铺天盖地涌来，一夜之间把我推到了国际时尚界的风口浪尖。加密手机和“千面”管的工作电话，从大清早开始就没停过，全是媒体专访、品牌合作邀约，还有一堆顶级社交圈的宴会请柬。
荣耀加身，光芒万丈。
可我脸上没半点得意，反倒比平时更冷静。指尖划过报纸上那些华丽的辞藻，眼神沉得像深潭。我比谁都清楚，这璀璨光芒底下，藏着多少能把人拖进去的暗礁。
“冰斧”站在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眼神锐利地扫着楼下的旺多姆广场：“今天蹲守的媒体和好奇的人比昨天多了三成，好几辆采访车堵在路口。原定上午去组委会的计划，得改改路线。”
“千面”手指飞快地在平板上滑动，把那些背景可疑、语气激进的邀约一个个标记删除：“老板，邀约太多了，得定个优先级和筛选标准，不然容易暴露行踪，还可能踩坑。”
顾北辰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提醒：“清焰，恭喜你。但热度是把双刃剑，现在你是聚光灯的焦点，‘夜莺’和他背后的人能看得更清楚，也更容易混在人群里接近你。接下来每一步，都得比之前更小心。”
“我知道。”我应了一声，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落在面前平板显示的内部调查报告上——这是昨晚后台袭击事件的初步复盘。
报告里写着，那个被收买的杀手就是个弃子，对雇主一无所知，全程靠加密信息接指令。而那个关键的电工，经过阿杰反复核对监控，发现他在袭击前两小时，曾以“检修线路”为由进过后台的电井房。
“电井房里有个监控汇流箱，连接着后台部分监控线路。”“千面”补充道，“他在里面待了十分钟，足够动手脚了。阿杰怀疑，他当时短暂接管了某个区域的监控，制造了盲区，帮杀手潜入和接近。而且他做得很干净，离开后监控就恢复正常了，压根没触发警报。”
“人找到了吗？”我问。
“没影了。”“冰斧”语气冷硬，“员工通道的监控只拍到他离开的背影，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巴黎警方排查了附近的监控和交通站点，一点线索都没有。要么他是‘夜莺’早就安插的暗桩，要么就是被专业团队接应走了。”
线索，到这儿断了。
应付完几通推不掉的重要媒体电话采访，我决定下午低调去一趟IJdFc组委会办公室——既要处理后续工作，也想亲自感受下组委会内部的氛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车队出发时绕了好几条路，格外谨慎。到了组委会所在的老建筑，后门果然也围了些闻风而来的记者。
在“冰斧”和“千面”的护着下，我低着头快速穿过人群。闪光灯在身边不停闪，各种语言的提问砸过来：
“沈小姐，‘灰烬之歌’大获成功，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下一步有什么设计计划吗？”
“传言香奈儿想和你合作，是真的吗？”
我没停下脚步，只在上楼梯前顿了顿，转过身对着镜头露出个得体又疏离的微笑，用英语清晰地说：“感谢大家的支持。‘灰烬之歌’属于每一个能从灰烬里站起来的人。关于未来的计划，敬请关注‘焰色’的官方消息。”
简短有力，不失风度，却没透露半点实质内容。
走进组委会内部，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满是敬佩和好奇，还有些人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走廊里遇到活动副总监马丁·勒鲁瓦时，他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可我清楚地看到，那笑容底下藏着一丝紧张。
我装作没察觉，和组委会主席及核心成员会谈时，表现得谦逊又专业，仿佛满脑子都是成功后的喜悦，对暗处的暗流一无所知。会谈很顺利，敲定了后续几项官方宣传活动的细节。
傍晚回到酒店套房，我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脱下外套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矿泉水。
“今天在组委会，有发现吗？”“千面”一边用探测器检查套房角落，一边问。
“马丁·勒鲁瓦有问题。”我抿了口矿泉水，语气肯定，“他的热情太假了，眼神总往旁边躲。尤其是我提到要加强后台安保时，他下意识摸了摸领带夹——那是紧张到极致的下意识动作。”
“和阿杰监控到的情况对上了，”“冰斧”点头，“他确实是重点怀疑对象，得盯着。”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巴黎渐渐亮起的灯火。这座城市的繁华浪漫之下，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像马丁这样的“暗桩”，还有像“夜莺”那样致命的猎手。
荣耀是铠甲，能挡住明枪，可也成了最显眼的靶心。
就在我望着夜色出神时，套房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这一次，不是奥利维尔。
“沈小姐，是酒店前台。”“千面”接起电话听了几秒，捂住话筒看向我，表情古怪，“有位自称‘罗莎夫人’的女士派人送了份礼物，说是祝贺你昨晚的成功。礼物是一瓶没贴标签的红酒，还有一张手写卡片。”
“罗莎夫人？”我眉梢一挑，没听过这个名字。
“冰斧，去前台取，全程别碰包装。”我立刻吩咐道，“千面，准备检测工具。”
几分钟后，冰斧提着一个密封的黑色礼盒回来，将其放在客厅中央的空桌上。千面迅速从行李箱取出便携式检测套装，戴上无菌手套，先拿出金属探测器扫过礼盒表面，没有异常反应。
她小心地拆开外层包装，露出一瓶通体黝黑的玻璃瓶，瓶身光滑，确实没有任何标签，瓶塞是暗红色的软木塞，边缘缠着细麻绳。旁边的白色信封里，装着一张米色卡纸，上面是娟秀的手写法语。
“先检测红酒。”我示意道。千面用针管从瓶身底部抽取了少量酒液，滴在好几张不同的检测试纸上——分别用于检测剧毒、麻醉剂和常见有害物质。试纸颜色慢慢变化，除了酒精反应外，暂时没有出现危险物质的警示色。
接着她又用微型光谱仪对着酒液扫描，屏幕上的数据不断跳动，最终显示成分以葡萄汁、酒精为主，还有一些微量的单宁和果香物质，看似是正常红酒。
“卡片呢？”我看向那张手写卡纸。千面用镊子夹起卡片，先对着光线检查有无隐藏标记，又用特殊喷剂喷洒表面，没有出现隐形字迹。卡片上的内容很简单：“祝贺沈小姐的‘灰烬之歌’惊艳巴黎，愿这瓶1982年的波尔多，能为你的荣耀添一抹醇香——罗莎敬上。”
“1982年的波尔多？没标签，来历不明。”冰斧皱着眉，“而且这个罗莎夫人，在巴黎时尚圈和社交圈都没名气，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太可疑了。”
千面将检测样本封装好：“我把酒液和卡片的样本发给阿杰，让他做更精准的成分分析和笔迹比对。另外，让前台调取送礼物人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我盯着桌上那瓶黑漆漆的红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荣耀之后，送来的匿名礼物——是真心祝贺，还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