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城的城头上，柴猛带着士兵同样陷入苦战。
他的左臂早已被鲜血浸透，布条紧紧缠绕着伤口，却依旧用右手挥舞着长刀，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弓箭手！快射！别让他们爬上来！” 他对着身后嘶吼，可回应他的只有稀疏的箭矢破空声。
士兵们的箭囊早已空了大半，不少弓箭手甚至连一支箭矢也没有了。他们扔掉手中的长弓，抽出长刀与冲上城头的高丽士兵展开厮杀。
“将军！滚木礌石…… 真的没有了！”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恐，“库房里能拆的都拆了，连百姓家里的门板都扛上来了，现在…… 现在真的没东西可扔了！”
柴猛猛地回头，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他一把揪住亲兵的衣领，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没有就拿人顶上！我大楚的儿郎，难道还怕了这些高丽杂碎不成？告诉弟兄们，想活命就拿起兵器，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亲兵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向着后方跑去。
可还没跑两步，又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将军！不好了！右翼…… 右翼失守了！高丽人冲上来了！”
“什么？” 柴猛瞳孔骤缩，猛地转头看向右翼。只见十几名高丽士兵已经突破了防线，正在城头挥舞着长刀，收割着大楚士兵的性命。
后续还有更多的高丽士兵顺着云梯爬上来，缺口正在不断扩大。
“亲卫队！跟我上！” 柴猛嘶吼一声，拖着受伤的左臂，率先向着右翼冲去。
他身后的五十名亲卫都是精锐，虽也有伤亡，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阵型，跟着柴猛冲进敌阵。
长刀挥舞，鲜血飞溅，亲卫们用身体组成一道人墙，硬生生将高丽士兵的进攻暂时挡了回去。
可高丽士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刚挡回一波，又有新的士兵爬上来，柴猛的长刀已经卷了刃，手臂因过度用力而不断颤抖，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影。
“杀！” 柴猛再次嘶吼，他看着不断从云梯爬上来的高丽士兵，又看了看城头上满地的尸体，随即双眼血红，大声吼道：“弟兄们对不起了！”
“给我用尸体砸！”柴猛对着城头上的士兵们大声下令道。
士兵们们听到柴猛的命令后，纷纷一愣。
“用尸体砸，将这些高丽的杂碎给我砸回去！”柴猛见士兵们犹豫，他也知道士兵们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亵渎尸体的事情，可是此时他也没有办法。
士兵们听后，一个个眼中泛红，却还是纷纷抓起地上的尸体砸向云梯。
柴猛低头看着脚下胸口还再往外渗着血，却早已没了呼吸的士兵，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兄弟，对不起了！”柴猛再次低声说了一句后，抓起那具尸体狠狠的砸向了一架云梯，将正在攀爬的两名高丽士兵撞落。
一时间，城上一具具尸体如同沉重的巨石，砸在云梯上、撞在攀爬的士兵身上，城下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又一场惨烈的厮杀过后，高丽士兵再次被赶下城头。柴猛看着退去的高丽大军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来到柴勇身边道：“大哥，敌军暂时撤退了。”
柴勇点了点头道：“让弟兄们赶紧将能用的东西都拿到城头上，敌军用不了多长时间还会攻城的。”
而此时，城下的金承佑看着再次退下来的士兵，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将手中的马鞭摔在地上，对着身边的副将金武能怒吼：“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残破的海州城都攻不下来！”
金武能连忙上前，躬身道：“将军息怒！大楚守军实在顽强，我们的伤亡也太大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现在我们只剩下不到三万余人了，若是再派兵上去，恐怕…… 恐怕我们的人就消耗光了。”
金承佑脸色一沉：“消耗光了又如何？只要能攻破海州城，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将军，不可啊！” 金武能连忙压低声音，凑近金承佑耳边，“我们若是把人拼光了，即使攻下海州城，又能守得住吗？您看后边的扶桑人！”
他偷偷指了指后方的扶桑大军，“佐藤石竹那家伙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我们和大楚守军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金承佑顺着金武能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佐藤石竹正双手抱胸，站在扶桑大军前方，眼神冷漠地看着城头的战局，仿佛这场厮杀与他无关。
一股寒意瞬间从金承佑心底升起 ，他知道一旦高丽大军消耗殆尽，佐藤石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出手。
“那你说怎么办？” 金承佑的语气缓和了些，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眼瞅着就要攻破海州城了，现在撤兵，我实在不甘心！”
金武能沉吟片刻，道：“将军，不如我们先撤下来，让扶桑人上？他们不是一直想抢功劳吗？
正好让他们尝尝大楚守军的厉害！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兵，既能拿下海州城，又能保存实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金承佑皱着眉头，心中不断权衡。他确实不甘心就此撤兵，可金武能的话也有道理，可他又担心若是扶桑大军攻入城中后，不肯让出海州城。
纠结了片刻，金承佑猛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行！不能撤！”
随后对着金武能吩咐道：“金武能，留下两万人防备扶桑人，剩下的人全部派上去！若是这次再攻不下来，我们再撤不迟！”
金武能心中一叹，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应道：“是，将军！”
很快，一万余名高丽士兵再次集结，在金武能的带领下，向着海州城头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这次的冲锋比以往更加疯狂，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上攀爬，口中喊着晦涩的口号，眼神中满是嗜血的疯狂。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此时柴勇刚斩杀一名高丽士兵，就感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连续几天几夜的厮杀，伤口的失血，加上几乎没有休息，身体早已濒临崩溃。
可他不能倒下 —— 他是海州城的主将，是所有士兵的主心骨，只要他还站着，海州城就还有希望。
“大哥！我们…… 我们守不住了！” 柴猛拖着受伤的左臂，来到柴勇身边，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箭矢没了，滚木礌石没了，弟兄们也快撑不住了！”
柴勇猛地睁大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一把抓住柴猛的胳膊，声音沙哑着嘶吼道：“守不住也要守！
告诉弟兄们，我柴勇在，海州城就在！我们辽州的儿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今天，我们就和海州城共存亡！”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士兵耳中。
城头上的士兵们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丝力量，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嘶吼着冲向冲上来的高丽士兵。
一名断了右臂的士兵用牙齿咬着短刀，扑向一名高丽士兵，用身体将对方撞下城头；
一名年轻的弓箭手没有了箭矢，就抱着高丽士兵的腿，一起滚下云梯，同归于尽。
柴猛站在柴勇身边，用长刀不断抵挡着高丽士兵的进攻。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能凭借本能挥舞着长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就在柴猛有些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城下，他隐约发现在扶桑大军的后方出现一支骑兵大军，正在高速的冲向扶桑大军，后边烟尘滚滚。
柴猛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远处时，发现确实是一支骑兵大军正在向扶桑大军冲锋。
柴猛立即精神一振，随即快速来到柴勇身前，兴奋的喊道：“大哥，好像是援军，大哥，你快看啊，好像是援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