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光落下的瞬间,何胤感到意识被彻底剥离,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无比。然而就在彻底沉沦的前一刻,他识海深处那枚一直与天道威压隐隐对抗的传承符文,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
青光并非柔和,而是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撕裂一切的决绝意味,瞬间冲垮了侵入他识海的毁灭之力。符文本身更是化作一道凝实的流光,不受控制地冲出何胤体外,猛地撞入他胸前已布满裂纹的混元帝印之中。
“嗡——!”
帝印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些玄奥古老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又暗灭。更令人惊异的是,帝印表面的裂纹处,竟丝丝缕缕地渗出了粘稠的、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暗金色血液!
这暗金血液一出现,便与何胤胸前伤口渗出的、蕴含着传承符文力量的心头血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两者并未融合,却仿佛同源而生,彼此牵引,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联系通过血液,在何胤与那方残破帝印之间骤然建立。
天道化身老者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名为“惊愕”的情绪。他凝聚的毁灭光球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规则之力在这一刻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悖逆常理的紊乱。
就是现在!
何胤的思维在生死边缘被拉扯到极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完全不明白帝印为何会渗出血液,更不明白这血为何会与自己的血产生共鸣,但他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一种本能,将识海中所有因符文爆发而沸腾的神识之力,毫不保留地、疯狂地注入混元帝印之中!
“呃啊!”神魂被抽空的剧痛让他发出压抑的低吼,眼耳口鼻再次涌出鲜血。
得到他全部神识的灌注,再加上那暗金血液与心血共鸣产生的奇异力量,混元帝印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光芒!青光与暗金光芒交织,凝聚成一道更加凝实、威压更盛的帝者虚影。这虚影的面容依旧模糊,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它不再是单纯的投影,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志,悍然撞向那道毁灭光球!
轰隆!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爆发出无声的巨响,整个破碎空间剧烈摇晃,更多的时空碎片湮灭消失。
毁灭光球竟被这拼死一击挡下了片刻!
“窃道之贼!伪帝之血!”天道化身老者脸上的惊愕化为冰冷的怒意,似乎认出了那暗金血液的来历,这怒意甚至远超之前对何胤身上传承符文的杀心。他不再保留,衣袖一挥,更为恐怖的规则之力汇聚,要将那帝影连同何胤彻底抹去。
但就是这争取到的、不足十分之一个呼吸的间隙,对另一边的萧逸和姬霜而言,已是生死之别!
两人被天道化身的意念重击,身受重伤,砸落在远处。眼看何胤就要被毁灭之光吞噬,姬霜眼中闪过决绝,不顾经脉剧痛,强行催动皇室秘传的保命遁术。
“萧兄!”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声。
萧逸瞬间明白。他猛地一拍胸口,逼出最后一口本命灵气,灌注于手中长剑。长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裂纹蔓延,却爆发出最后的锐利光芒。
姬霜的冰蓝色遁光裹住两人,在那毁灭性的对撞冲击波扩散开来的前一瞬,险之又险地遁出了最核心的区域,再次扑向那因能量冲击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的阵眼枢核!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
两人的手同时按在了那温润又狂暴的光团之上!
“以我之血,唤阵灵醒!”姬霜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光团上。
“以我剑心,助你破封!”萧逸将布满裂纹的长剑狠狠刺入光团旁的虚空,剑意疯狂涌入。
阵眼枢核的光团骤然静止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辉!比之前何胤接触时庞杂十倍、汹涌十倍的信息洪流不再是单向传递,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向着四面八方奔涌开来!
这信息流中不仅蕴含着维持大阵运转的规则,更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记忆——有上古帝君手持混元帝印册封山河的伟岸身影;有天道规则如何一步步编织、笼罩世界的轨迹;更有一些被刻意掩盖、抹去的片段:那些试图反抗天道、最终却被定为“窃道之贼”的悲壮身影……其中一道身影,竟与混元帝印此刻投射出的虚影有几分重合!
“尔敢!”天道化身老者彻底震怒。阵眼枢核被完全激活,内蕴的、甚至可能涉及世界本源的信息被大肆泄露,这比何胤这个“窃道遗泽”更触及他的底线。
他放弃了对何胤的持续压制,主要威能转向那爆发的枢核,以及试图接收信息的萧逸和姬霜。浩瀚的天道之力化作两只巨掌,分别抓向两人和枢核光团,要将这一切彻底消灭、抹平。
压力骤然一轻,何胤几乎瘫软下去,全靠一股意志强行支撑。帝印的光芒因老者注意力转移而稍微黯淡,那暗金色的血液却依旧在缓缓渗出,与他心口的血液共鸣不断,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透过这种联系维持着他的生机。
他看到萧逸和姬霜在天道巨掌下鲜血狂喷,却依旧死死抵在枢核光团上,疯狂接收着那些足以颠覆认知的信息。
他看到天道化身老者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出现了清晰的、被称为“急切”的情绪。
无数的信息碎片也顺着血液的共鸣、通过帝印的联系,更加清晰地涌入何胤的脑海,与传承符文的力量交织、印证。
刹那间,他明白了许多。
这混元帝印,并非简单的法器,它的上一任主人,恐怕就是一位强大的“窃道者”,一位试图以自身帝道规则替代部分天道的逆天之人!这暗金血液,便是那位存在留下的不朽烙印!而自己的传承符文,其本质与那位窃道帝君的力量,乃至与所有反抗天道的意志,竟是同源!
天道并非完美无缺,它的规则存在裂痕,它的统治存在反抗者!
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何胤心中的绝望与阴霾。
他挣扎着,试图调动起最后一丝力量。帝印与他血液的共鸣更强了,那暗金色的血液甚至开始逆流,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执掌规则的奇异力量感。
天道化身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杀机再次暴涨。
就在这时,苦苦支撑的萧逸猛地抬起头,嘶声大喊,声音因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威压而扭曲变形:“何胤!规则…西北乾位…噬道…逆鳞!”
他接收到的信息太过庞杂混乱,无法完整表述,只能吼出几个最关键、最碎片化的词语!
姬霜也同时喊道:“印记…帝血…是关键!”
何胤脑中轰然巨响!
西北乾位,是此刻天道规则之力因枢核而显露出的最薄弱之处!逆鳞,是天道规则的一处破绽!而帝血…是指正在与自己融合的暗金血液?
没有时间思考了。
天道化身老者的巨掌已然落下,萧逸和姬霜的身体在巨掌下开始崩解,光芒黯淡的枢核也在剧烈震颤,即将被重新封印甚至摧毁。
何胤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他不再试图防御或躲避,而是用尽融合了帝血后产生的全部力量,引导着识海中那枚与天道对抗的传承符文,将其最后的力量,连同自己不屈的意志,以及那正在融入体内的、属于上古窃道帝君的暗金血液之力,三者强行融合!
一股远超他自身境界的、带着逆反与吞噬意味的恐怖气息自他体内爆发开来!
他猛地抬头,锁定了天道化身老者力量轨迹中那一闪而逝的“西北乾位”的薄弱点,将这股融合后的力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直指规则本源的冲击,悍然轰出!
这一击,不为杀伤,只为——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