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进黑风谷时,远望茧已经变得像琥珀般坚硬,表面的光网凝结成冰晶,在雪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彩光。
阿念踩着没过脚踝的雪,给每个茧子盖上松针编成的“小被子”。火狐跟在她身后,穿着陆老师寄来的防雨衣,尾巴扫过雪地,留下串梅花状的脚印,脚印旁的光粒很快被新雪覆盖,却在雪下悄悄亮着,像埋了串会发热的星星。
“周明哥哥说,雪能让茧子睡得更安稳。”她把最后一把松针盖在最大的茧子上,这是那个失明小男孩的愿望——“想摸一摸会发光的雪”。现在,茧子周围的雪果然泛着淡蓝的光,是光粒透过冰晶渗出来的颜色。
林羽和赵队在实验室的工地上扫雪,地基旁的奠基石上积了层薄雪,刻字的地方却始终干干净净——是火狐每天用舌头舔舐的结果。“这小家伙比我们还上心。”赵队笑着拍掉身上的雪,“等实验室建好了,得给它立个‘荣誉守护者’的牌子。”
苏晚裹着厚厚的围巾来送新织的手套,给孩子们的手套上都绣着星星草图案,给火狐的则是个毛茸茸的项圈,缀着几颗反光的小珠子,像串迷你的星尘。“陆老师说城里也下雪了,孩子们正给双城草盖棉花呢。”她指着远方的山脊,“校车开不过来,他们就把愿望写在风筝上,让风捎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几只彩色的风筝顺着风飘进谷里,线轴上缠着纸条,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黑风谷的雪冷不冷?”“星星草会不会冻感冒?”“春天我们能堆个带光粒的雪人吗?”
阿念把风筝系在愿望茧旁的树枝上,风一吹,风筝带着纸条在雪地上空打转,光粒从茧子里渗出来,缠着纸条跳舞,像在给城里的孩子回信。“它们说,雪是暖的,因为里面裹着光。”
周明冒着雪送来台恒温箱,里面放着城里孩子培育的双城草幼苗。“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做好了,等雪化了就能装,”他呵着白气说,“这些幼苗要放在茧子旁边养,让它们提前熟悉这里的光。”
幼苗的叶片在恒温箱里轻轻颤动,当周明打开箱门,让它们接触到远望茧的光时,叶片突然舒展开,金色的纹路里渗出细小的光粒,和茧子的光融在一起。“它们认亲了!”阿念拍手欢呼。
雪下得最大的那天夜里,谷口的壁画前突然亮起团暖黄的光。林羽披着大衣出去看,发现是陆老师带着几个城里孩子,正围着壁画烤火——他们坐了很久的车,步行穿过积雪的山路,特意来看看远望茧。
“孩子们说,想陪星星草过冬。”陆老师搓着冻红的手,火堆旁放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城里的热汤,“给你们带了点暖身子的。”
失明的小男孩被同伴牵着,正轻轻抚摸壁画上的星星草图案。“摸到了,”他小声说,“光粒在动,像小虫子在爬。”
火狐突然跑过去,用尾巴轻轻扫过男孩的手心,尾巴上的光粒沾在他的指尖,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热的!光粒是热的!”
阿念把男孩领到最大的圆望茧旁,让他摸雪下的光。“这是你的愿望,”她轻声说,“它在等春天醒过来。”
男孩的指尖刚触到雪面,茧子里突然发出柔和的光,透过积雪映在他脸上,像撒了把碎金。“我知道了,”他笑着说,“星星草的光,和妈妈的手一样暖。”
雪还在下,火堆的光、愿望茧的光、孩子们眼里的光,在谷口融成一片温柔的暖。林羽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冷,因为有太多的约定藏在雪下——关于春天的重逢,关于光的传递,关于那些跨越山海的牵挂,都在静静等待,等待冰雪消融时,长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