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里的晨霜还没化,曹云飞就带着三人钻进了狐狸沟。
这地方因出产火狐狸得名,沟里的桦树叶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哗啦啦响,像在提醒猎物猎人的到来。
都听好了,曹云飞蹲在一棵老柞树下,手指在地上画着路线图,火狐狸最是奸猾,咱们得下连环套。他从背篓里取出几只松鸡内脏,血腥味立刻引来了几只苍蝇。
管彤彤捏着鼻子往后躲:哎呀,臭死了!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曹云飞坏笑着把内脏挂在树枝上,狐狸就好这口,隔二里地都能闻着。说着又取出几个铁夹子,用枯叶盖好,这是第一道,下在狐狸常走的上。
靳从起有样学样地布置陷阱,嘴里还念叨着:狐狸大哥,对不住啊,借你身皮子给新娘子做衣裳...
赵铁军负责在制高点架枪,这货最近枪法见长,已经能十中七八了。他特意穿了件新做的羊皮坎肩,美其名曰狙击手伪装服,结果让树枝刮得全是口子,心疼得直咧嘴。
布置停当,四人分散埋伏。曹云飞和管彤彤躲在一处灌木丛后,小丫头紧张得直拽他袖子:云飞哥,听说老狐狸能变成人?
净瞎说,曹云飞往她嘴里塞了块松子糖,那是黄皮子,狐狸就...等等!他突然按住管彤彤的肩膀,来了!
三十步开外,一团火红色的影子悄没声地出现在林间。那狐狸大得出奇,毛色红得发亮,尖耳朵机警地转动着,黑鼻头不停地抽动。
好家伙!曹云飞压低声音,这怕是成了精了!
狐狸绕着诱饵转了三圈,突然一扭头,竟朝着相反方向跑了!更绝的是,它跑出一段后还回头瞅了瞅,那眼神活像是在嘲笑埋伏的猎人。
跟上去!曹云飞打了个手势,四人悄悄尾随。那狐狸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确认,明显是在引他们去什么地方。
追了约莫二里地,曹云飞突然停下脚步:不对!他蹲下身查看地面,脸色顿时变了——地上隐约有狐狸脚印,但土层松软得不正常!
沼泽!退回去!他一把拽住往前冲的靳从起。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赵铁军已经陷到膝盖了!
别动!曹云飞厉声喝道,越挣扎陷得越快!说着从背篓里取出绳索甩过去,抓住!
管彤彤机灵,已经砍来几根桦树枝铺在泥沼上。曹云飞踩着树枝靠近赵铁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出来。这货的皮靴留在了泥里,光着两只脚丫子,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靳从起突然指着远处,那畜生看笑话呢!
果然,那红狐狸蹲在一块高地上,歪着头看他们,嘴巴咧着像是在笑。曹云飞气得牙痒痒,从腰间解下个皮囊:本来不想用这招...
皮囊里装的是种褐色粉末,闻着辛辣刺鼻。曹云飞往箭头上抹了些,拉满弓地一箭射在狐狸前方的树上。箭头上的粉末遇风即散,形成一片淡红色的烟雾。
那狐狸顿时慌了神,扭头就往林子里窜。曹云飞早算准了它的逃跑路线,第二箭擦着它耳朵飞过,逼得它转向预设的包围圈。
彤彤!放狗!
管彤彤解开黑云和追风的绳索,两条猎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狐狸被追得走投无路,竟一头撞向棵老松树,地一声栽倒在地!
四人围上去时,那狐狸已经没气了,嘴角却诡异地翘着,像是心满意足。曹云飞蹲下身检查,突然了一声:你们看!
狐狸眉心有一撮白毛,天然形成个十字形。管彤彤倒吸一口凉气:十...十字狐?我爷说这是山神的使者...
曹云飞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抚过狐狸的皮毛:老辈人说,遇见十字狐是福气。它这是...自愿把皮子送给咱们呢。说着小心地把狐狸收进背篓,回去好生处理,别辜负了它。
回屯路上,赵铁军光脚走得龇牙咧嘴。靳从起把自己的备用鞋给他,结果小了俩号,挤得这货脚趾头都蜷成了鸡爪子。
活该!靳从起幸灾乐祸,谁让你显摆那破坎肩!
路过林场时,正赶上曹有才下班。老爷子看见狐狸,眼睛瞪得溜圆:好家伙!这毛色,十年难遇啊!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刘大牙那事儿有结果了,县里来了调查组...
曹云飞点点头没多问。这事儿牵扯太大,知道的越少越好。倒是管彤彤兴致勃勃地跟曹有才讨论起狐狸皮的鞣制方法,小丫头手巧,早就跟管大山学了不少手艺。
到家时,李凤英正在院里晒蘑菇。看见狐狸也惊着了:哎呦我的老天爷!这不成精了么?老太太双手合十拜了拜,可得好好超度...
曹云霞蹦蹦跳跳地围着背篓转,被曹云飞一个脑崩弹开:去!别毛手毛脚的!
晚饭是野葱炒鸡蛋和狍子肉炖土豆,曹有才破例喝了盅人参酒,话比平时多了不少:下个月云霞也该上学了,咱家现在...
曹云飞打断他,我想送云霞去县里上学。
全家人都愣住了。曹云霞筷子上的鸡蛋掉桌上:哥...真的?
真的。曹云飞扒了口饭,我跟赵场长说好了,住他县里的房子。铁军正好在林业局,能照应着。
李凤英眼圈顿时红了:小兔崽子...长大了...说着往儿子碗里连夹了三块肉。
夜深人静时,曹云飞在仓房处理狐狸皮。管彤彤悄悄溜进来,手里捧着个针线包:我...我想给嫁衣镶个狐毛领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小丫头认真的侧脸上。曹云飞心头一热,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把精致的骨梳,用鹿角磨成,梳齿均匀得像是机器做的。管彤彤接过来爱不释手:这...这得磨多久啊?
没多久,曹云飞轻描淡写地说,却藏起了手上的老茧,等新房盖好了,天天给你梳头。
小丫头红着脸,突然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兔子似的跑开了。曹云飞摸着被亲的地方傻笑,连黑云凑过来蹭他都没察觉。
窗外,新房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再过一个多月,那里就会迎来它的女主人。曹云飞轻轻抚过狐狸皮,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管彤彤的头发。
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有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