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胜过了害怕，悄悄探出头。
七拐八绕的甬道阻挡了视线，只能感觉到有灯光晃来晃去。
赶紧原路返回，转过几个弯，声音越来越清晰，洞壁上也映出了影子。
有牲口，有车，有包裹，还有人。
只是人非常少，七八个的样子，基本不说话，非要开口时，声音轻不可闻。
绝对不正常！！！
白玉蓉吓得头皮发麻，缩进阴影里，一动不敢动。
不知等了多久，只听“轰隆”一声，接着，脚下再次震动，比先前更猛烈。
心脏差点跳出胸膛。
使劲捂住嘴，才避免惊叫出声。
“哈哈！他们肯定想不到，好容易弄开洞口的石头，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等着他们是另一块拦路石！”双刀刘兴奋地叉腰大笑。
边上几个土匪也跟着笑。
老烟鬼朝独眼龙竖起大拇指，“龙哥这招调虎离山之计真是妙啊！”
“可不是，先把人吓得逃出山洞，再封上洞口。咱们就能不慌不忙收拾战利品，最后把这后路一封，等他们进洞时，全都傻眼！哈哈哈！”
“要是他们舍不得这些钱财和东西，把这石头弄开咋办？”
“你傻啊！等那时候，咱们早就把东西都转移走了！天高任老子们飞！”
“要不说跟着龙哥有肉吃！我们所有人的心眼加起来都没龙哥多！”
“呸！不会说话就闭嘴！那叫聪慧！”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走！”独眼龙拍拍手上的灰。
几人提着马灯，迅速离开。
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缓了好一会，白玉蓉才放下捂着嘴的手，轻抚几下胸口，让心跳慢下来。
虽然从他们的对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可还是不死心，摸索着回到了原先山洞里延伸出来的甬道。
前方多出块大石头，左边，右边，上面，全都封死！
没路了！
刚才的震动，是那些人把甬道堵上时弄出的动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土匪为了省事，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山洞里的人都引了出去。
也就是说，他们图财，并未害命。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至于自己，还有白公馆这条退路，并不慌。
海市白公馆。
蒋父装扮成乞丐，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后墙根下，耳朵贴着听，里面没什么动静。
从破麻袋般的衣服里掏出绳子，甩过墙头，缠上玉兰树，脚下用力，蹬蹬蹬，几下就攀上墙头。
站长透露的情报，说郝博士这些天不要保镖。
可夜长梦多，必须尽快动手。
因此他才会一出派出所，就赶紧过来踩点。
下了墙头，直奔东屋。
住了快十年的屋子，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要找的地方。
爬到床底，打开地窖暗门，迅速钻了进去，反手把石板挪回原位。
这才敢开手电，一路向下。
“呼！”看到东西原封不动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发现。
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恐惧。
想到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双腿一软，靠坐在了一个装满手榴弹的箱子上。
不由想起了家人。
他们到农场了吗？
路上还顺利吗？
站长有没有遵守约定，帮陈大娟从她舅舅的软禁中逃出来并追上大部队？
好大儿有没有安慰好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老婆子？
小女儿有没有吃很多苦头？
小儿子有没有像老二出事那天一样站出来护着家人？
还有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苦的大孙子，肯定瘦了吧？
二儿媳肚子里的孩子能挺住吗？
一大家子，这些年过惯了享福的日子，必然吃了不少苦。
唉，早知道会有今天，就该把他们早早送回老家，或者送去香江的。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事情闹成这样，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换家人平安。
咦？
手怎么抖成这样？
难道是害怕？
呵！
自己竟然也会怕！
可，哪个人不怕死？
他也是人，血肉凡躯，也只有一条命，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啪嗒！”
火柴盒掉到地上。
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去拣。
忽地，眼眶一热。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
汲汲营营一辈子，为了活着，为了护着家人，费尽心力从老家逃难来到海市。
都说海市遍地是黄金，可一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和人挤在桥洞下，为了一口吃地，像狗一样卑躬屈膝受尽唾弃。
犹记得那天，繁华的金陵路上，和一个乞丐抢银元，被打得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躺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背光处站着一个裹着斗篷的人，分不清男女，声音雌雄莫辨。
“你想活还是想死？”
废话，能活着谁想死！他定定看着那个身影，“需要我做什么？”
“不错，很聪明。不枉我花了几天时间观察你，确实识时务。”那轻笑，似乎对自己有双慧眼很得意，“只要你加入我们组织，你和你的家人就能得到庇佑，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要是不答应呢？”年轻时的他城府还不深，更没学会隐藏锋芒。
“你的大儿子是个可造之材。”
蒋父不傻，时局混乱，掌权者换了一波又一波，你方唱罢我登场。
眼前这人，必定代表了一方权力。
说实话，他不愿意掺和到政治中。
不然也不会冒死逃离家乡。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能摆脱当奸细的命。
就这样，他成了一名特务。
凭借自身的能力和才学，很快崭露头角。
当特派员来考核时，他诱杀了共处了一个月的宿友，得了第一，特派员给他定了个代号：毒蛇。
第一名被奖励了一个任务：潜入富户，把一批武器藏在那户人家里，然后守着等待后续命令。
看似危险的任务，比起收集情报、刺杀要员什么的，看似吓人，却最为稳妥。
从弹药的数量来看，肯定是组织留下的最后一手。
而政治斗争往往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决出胜负，所以什么时候会用到这批弹药都未可知。
如他所料，守着弹药快十年，除了小打小闹用上一点外，根本没有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