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和几个小丫头闻声围了过来，看到一桌子的东西，尤其是那精致的口脂和香囊，纷纷发出羡慕的惊叹：
“哇！公子对春芽姐姐真好！”
“这小老虎真可爱！”
唯有站在稍远处的玲珑，看着那盒口脂，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浓烈的妒意，随即低下头去。
春芽的目光在那只咧着嘴的布老虎上定格，那是她童年记忆里从未拥有过的温暖玩具。
看着林景衡温和却坚持的眼神，再看看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暖流猛地冲上鼻尖，直冲眼眶。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抬手捂住了脸，压抑的啜泣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肩膀微微耸动。
她不是难过，是那被珍视、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太过汹涌，让她无法承受。
大公子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春芽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春芽？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买错了？你不喜欢？”
他慌忙上前，笨拙地想要拉下她掩面的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别哭啊，我只是……只是想让你高兴……”
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惹她伤心了。
碧玉等人见状，立刻识趣地拉着还有些不甘心的玲珑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春芽的哭声压抑而委屈。
大公子心乱如麻，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别哭，好春芽……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你不喜欢，我这就让林墨都拿走……”
“不是的……”春芽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是不喜欢……”
春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公子……公子现在待春芽这样好，什么都想着春芽……
可是……可是以后呢？
等公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夫人进门……春芽……春芽算什么呢？
到时候……公子眼里心里只有夫人，而春芽……春芽就只能守着这院子，看着这些物件，想着现在的好。
然后……然后一天天冷清下去……”她越说越心酸，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滚落……
“想到现在有多好，以后就有多空……春芽……春芽心里难受……”
大公子的心又酸又疼。
他明白了，秦婉清的话像毒刺，终究还是在她心里扎下了恐惧的根。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我昨天不是说了吗？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我的夫人，也只有你！
春芽，今天在庙会上，我对秦婉清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现在，我再跟你说一遍。”
他稍稍松开她，双手捧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让她直视自己深邃而真挚的眼眸：
“看着我，春芽。把心放进肚子里，信我。
我林景衡，此生此世，只要你一个。
你愿意……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春芽喃喃地重复着这七个字，仿佛被巨大的惊雷击中，整个人都懵了。
春芽抬起头，眼泪汪汪，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无比认真的俊朗脸庞，声音都在发颤：
“公子……公子是当真的吗？这……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时代，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公子笑了，笑容温暖而坚定，像拨开乌云的阳光，用力地点点头：
“嗯！千真万确！真真的！
我林景衡，此生非春芽不可！”
“公子…”巨大的幸福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春芽。
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却不再是委屈和心酸，而是失而复得般的喜悦和感动，啪嗒啪嗒地砸落在他的衣襟上。
她用力地点头，泣不成声：“我愿意！春芽愿意！春芽……春芽一直在等……等公子这句话！”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林景衡心头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涌起无尽的满足和柔情。
他舒心地、长长地吁了口气，重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无限感慨和珍视，轻轻低语：
“有时候……我总觉得你真的是花神娘娘派来的。
你不是这凡尘俗世的普通女子，倒像是天上下凡来点化我的神女……
我林景衡，何德何能，能得神女相伴，共度这一生一世……”
春芽破涕为笑，心头最后一点阴郁也因他这带着神话色彩的比喻而彻底消散。
她伸出手臂，第一次主动地、紧紧地回抱住了他清瘦健壮的背脊，将脸深深埋在他温暖的颈窝里，汲取着让她安心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在堆满礼物的房间里，在跳跃的烛光下，紧紧相拥，无声的誓言和满溢的幸福在静谧的空气里流淌。
有时候林景衡会想，他很庆幸那次在花园里他和春芽意外的碰撞，那是他们奇妙缘分的开始。
他觉得他当时做出了多么明智的一个决定！
而为了拥有她，他向祖母做出的承诺，也是真值了！
转眼到了二月十二，花神节。
扬州城内外都热闹起来。人们去花神庙进香，祈求花神保佑花木繁盛。
闺阁小姐们剪了五彩的彩笺，系上红绳，结在院里的花树枝头，叫做“赏红”。
人们纷纷呼朋引伴，到郊外游览赏花，叫做“踏青”。
这一天，也是春芽十六岁的生辰。
她忙里忙外，自己都差点忘了。
但有人记得清清楚楚。
“春芽……”大公子在里间唤她。
“哎，来了。”春芽应声进去。
林景衡大公子坐在床边，笑着对她招手：“快来！”
春芽好奇地走近。
“喏，试试这个。”他指着床上叠放整齐的一套崭新衣裙。
上面还放着几样精巧的头饰：新鲜花样的珠花、银丝嵌珍珠的步摇、一支质地温润的玉簪。
春芽愣住了，眼睛瞬间睁大，随即蒙上了一层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