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彩翎口中的陨星湖区域,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活跃,甚至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意味。参天古木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奇异植物,将昏暗的林间点缀得光怪陆离。地面开始出现嶙峋的怪石,地势也逐渐抬升。
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碗状山谷呈现在眼前,谷底并非寻常土地,而是一片望不见对岸的浩瀚湖泊,湖水呈现出深邃的墨蓝色,仿佛一块巨大的墨玉镶嵌在群山环抱之中。这想必就是陨星湖。湖面平静无波,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湖泊本身,而是湖泊靠近中心的上空。
那里,空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道道七彩霞光如同极光般流转闪烁,时明时暗。一股古老、苍茫、却又磅礴无比的威压,正从那扭曲的空间中心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山谷。即便相隔甚远,凌皓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禁制力量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波动着,似乎随时可能被某种力量冲破,但又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平衡。
古修洞府,尚未完全开启!但显然,开启之期已近在咫尺。
此刻,山谷四周的山坡、林地、乃至湖边的空地上,已然汇聚了形形色色的身影,粗略一看,竟有数百之众。各方势力泾渭分明,彼此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维持着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
凌皓目光扫过,心中凛然。
东侧一片较为平坦的草地上,聚集着约莫三四十人,衣着相对统一,分为几个小团体,彼此间既有合作又有提防,看样子是附近几个修仙家族联合起来的队伍。为首的是几名气息沉稳的老者,修为至少也在筑基后期。
西侧一片乱石滩上,则是一群打扮各异、煞气腾腾的修士,数量更多,约有五六十人。他们大多眼神凶狠,身上带着血腥气,显然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散修或者佣兵组成的临时联盟。几个气息最为彪悍的大汉站在前方,目光贪婪地盯着湖心上空的异象。
北面靠近湖岸的密林边缘,气氛则最为诡异。那里聚集的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一些半人半兽或者完全保持着妖兽形态的存在。有身高丈许、肌肉虬结的熊妖,有眼神锐利、背生双翼的鹰身人,还有盘踞在树干上、吞吐着信子的巨蟒。为首者,是几名已经完全化形成功的妖族,除了身上残留的些许妖族特征外,与人类无异,但散发出的妖气却磅礴浩瀚,令人心惊。这应该就是某个强大的妖族部落。
而最让凌皓警惕的,是南侧一片较为隐蔽的山坳处。那里的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但个个气息阴冷,穿着统一的暗色服饰,袖口处隐约可见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黑煞宗!他们果然来了!凌皓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其中一股气息尤为强大阴寒,远超周围的弟子,至少是金丹初期的长老级别!他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混沌真元缓缓运转,模拟着周围环境的自然波动,将身形更好地隐匿起来。
除了这几股较为明显的势力,山谷各处还零散分布着一些独行客或者两三人的小队伍,个个气息不凡,显然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凌皓甚至隐隐感应到,在场至少有四五道气息,如同潜藏的凶兽,晦涩而强大,给他的压迫感不亚于那名黑煞宗长老,显然都是金丹期的存在!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古修洞府的诱惑,竟引来了如此多的强龙猛虎。
凌皓和彩翎悄无声息地混入到西侧那片散修联盟的外围区域。这里人数最多,成分最杂,反而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两人都刻意压制了气息,凌皓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凝脉境后期散修,而彩翎则用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翅膀和显眼的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凌皓低声传音给彩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全场,“金丹期不下五指之数,黑煞宗的人也来了。”
彩翎同样面色凝重,她妖族的天赋让她对危险有着更敏锐的直觉:“嗯,我感觉到好几股让我灵魂都在颤抖的气息。尤其是那个黑衣服的人族宗门,他们的气息很讨厌。”
就在这时,彩翎的身体猛地一僵,斗篷下的手瞬间握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的目光死死盯向南侧黑煞宗队伍旁边不远处,一小撮穿着灰色羽衣、气息凌厉的妖族。
“怎么了?”凌皓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
彩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颤抖,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群灰衣妖族中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一名华服青年。那青年面容阴鸷,手持一柄色彩斑斓的羽扇,轻轻摇动,神态倨傲,正与身旁一名黑煞宗弟子低声交谈着什么。
“就是他!灰鹫族的杂碎,领头的那个,叫鹫云!”彩翎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手上那柄羽扇,就是用我们霞光部圣物‘风翎羽’为主材炼制的!我绝对不会认错那股气息!就是他带人偷袭了我们部落的祭祀之地,抢走了风翎羽!”
凌皓目光一凝,看向那名华服青年鹫云。其气息大约在筑基巅峰,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但真正让凌皓在意的,是他与黑煞宗弟子似乎颇为熟络的样子。灰鹫族……竟然和黑煞宗有所勾结?
这下麻烦了。目标不仅实力不弱,背后还可能站着黑煞宗这个庞然大物。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回圣物,难度倍增。
“冷静。”凌皓按住彩翎微微颤抖的肩膀,一股温和的混沌真元渡了过去,平复她激荡的气血,“洞府尚未开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记住他们的样子和位置,我们见机行事。”
彩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双竖瞳中的怒火却未曾熄灭半分。夺回圣物的信念,因为仇人的现身而变得更加炽烈。
凌皓心中也是念头飞转。局势错综复杂,强敌环伺。古修洞府的机缘,黑煞宗的威胁,帮助彩翎夺回圣物的承诺……这一切,都如同交织在一起的乱麻。而解开这团乱麻的关键,或许就在那即将开启的洞府之中。
他抬头,望向湖心上空那愈发剧烈的空间波动和璀璨霞光,眼神深邃。
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和彩翎,已然置身于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