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园这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场宴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落下帷幕。
而宁王府的婚宴,还未收尾。
宁王府,书房。
月怜从汴阳带回了陈韵的尸体,此时正躺在俞靖晟脚下。
一刀毙命。
月怜:“当时陈郎君用了合欢香,屏退了其他人。
屋外守着的都死了。
来人蒙面,只知道是个身形高瘦的男子。”
宁王双眼赤红的盯着陈韵的尸体,“废物!”
“王爷恕罪!月怜径直跪下,将没说完的话交代了出来,
“昨夜我们便派人全城搜寻,可还是让他们逃了。”
“逃了?”宁王突然笑了。
他伸手捏住月怜的下巴,几乎将人提起来。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
宋钰进了醉仙楼你都没能将人留住,还将陈韵搭了进去?”
月怜几乎能听到胫骨错位的咯咯声。
她想要求饶却说不出话来。
“王爷,手下留情。”
同在书房的温先生开口,“还请月怜姑娘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咳咳咳……”
俞靖晟松手,月怜扑在地上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而言下,不必遣人前往景园确认,已经有盯着的人来报。
宋钰,在景园。
宁王一张脸越发黑沉难看的厉害。
“王爷,陈郎君之事,还需有个说法。”
温先生小心翼翼的看着宁王的反应。
陈韵是朝廷命官,如今被人杀害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说服陈家。
届时官府介入,若查到醉仙楼或者严家,怕是要拖累王爷。
宁王如何不知。
陈韵是陈家嫡子,是陈文敬最看好的儿子。
如今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若是没有一个交代,别说官府,陈家反而会先来反咬一口。
坐在地上的月怜跪直了身子,哑声道:
“若王爷想要除去宋钰,我有一计。”
宁王看向她,“说。”
“宋钰昨日从乔妈妈手中拿走了宋宝珠的卖身契。”
月怜说着抬头看向宁王,“陈大人发觉郡君离京私下接触夷族之人,并欲高价售卖军械图纸,在发现陈大人后杀人灭口。
而醉仙楼的乔妈妈以及宋钰拿回去的那张身契,便是她离京的证据。”
“只是如此,怕是要将乔妈妈和醉仙楼搭进去了。”
宁王看着陈韵的尸体,心头的暴躁一浪翻过一浪。
一个小小的宋钰,这么大本事。
今日,宋成易一直待在景园之中,救她的人必然不是他。
所以,会是谁?
“哼。”俞靖晟突然冷笑一声,“既如此,就先将醉仙楼扫干净,再送上去吧。”
“王爷。”
正在这时,书房外响起南风的声音。
“说。”
“沈姑娘要见您。”
俞靖晟满脸烦躁,“她来做什么?”
南风声音带了一丝疑惑,
“沈姑娘看起来很紧张,她是直接从景园过来的。说今日必须要见到您。”
说着顿了一下,“想来是与郡君有关。”
俞靖晟看了月怜一眼,又向温先生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沈明玉此时正在宁王府的偏房中。
在离开景园之后,马车本是直奔沈家而去的,可半路她还是不顾沈戚的阻拦下了车。
一路来了宁王府。
只是眼下待在偏厅之中,她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沈明玉不住踱步,下意识的咬着指甲。
心头一片凌乱,一阵阵反胃的感觉直冲喉咙。
“你怎么来了。”
宁王刚走进偏厅,沈明玉便扑了过去,将他一把抱住。
“王,王爷。
那个宋钰……她是重生而来的。”
宁王嫌恶的将沈明玉推开,“胡说什么!”
“真,真的。”沈明玉慌乱的看着宁王。
离开景园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宋钰会猜到她的秘密?
她先是害怕,可很快这份害怕又变成了疑惑和不解。
直到,她想到那个在沈家时还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还是个风吹便折的娇花。
可自从她回来,几乎脱胎换骨。
所有人都认为,她经历了大难,这才彻底变了性子。
但宋钰那力大无比的手劲儿,她做出的军械和火器,这些都不是经过几场大难就能变出来的。
唯一的解释,唯一的答案,一个只有同为重生者的她能猜到的答案。
宋钰,绝对是重生之人。
和自小待在抱山村受尽欺凌的她不同,沈玉一直待在盛京城。
她活的时间肯定比自己要长,她知道后面谁做了皇帝,她知道了军械的改良方法,知道了火器的制造方法。
所以,在她重生回来之后,才有了这般本事。
这才获得了眼下的功勋。
“没错,绝对是这样。”
沈明玉激动的抓着宁王的袖子,她双眼赤红,满是嫉妒和不甘。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宁王看着说话颠三倒四的沈明玉,双手钳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重生,什么活得更久,什么知道谁是皇帝……
宁王有些被弄糊涂了,但直觉又在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所言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呼……”
沈明玉突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去,她双眼发光如同看到猎物的饿狼。
她盯着宁王,“王爷,你信不信,人会重生?”
俞靖晟皱眉。
沈明玉继续道:“你猜,我为什么能和沈琢“巧遇”,认回沈家?”
“王爷,因为,我也是重生而来的。”
宁王放在沈明玉肩头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
……
大邺的成婚流程和西澜几乎天差地别。
贺兰云昭坐在新房之中,一开始还会因为大邺婚仪的新奇而心中欢喜,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从白日等到天黑。
她那一点儿心气也被彻底耗尽。
“若是在西澜,此时我应当与宾客一起喝酒跳舞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贺兰云昭一把将红盖头扯了下来。
看着挂满红绸的屋子,却依旧觉得一阵空空荡荡。
“王爷呢?”
贺兰云昭问正坐在桌边儿打瞌睡的辛兰。
辛兰猛地惊了一瞬,赶忙看向贺兰云昭,“应当是在前厅宴客。”
“宴客?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尊贵的客人。”
贺兰云昭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廊下坐着几个正在吃酒的嬷嬷。
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了一身喜服的贺兰云昭。
“哎吆,侧妃您怎么出来了?
这盖头,得等着王爷来掀才成,哎……”
贺兰云昭一把将那多嘴的嬷嬷推开,一句话不说径直走出了院子。
辛兰一路跟着,两人先是去了前厅。
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宴已经结束,正有丫鬟仆从清理打扫。
“宁王呢?”贺兰云昭拦下一个正在收拾的家仆问。
那家仆见是侧妃,赶忙四处张望想要寻管事的求个救。
贺兰云昭看着他,“怎么?我的话在这宁王府不管用?”
那家仆赶忙摇头,“王,王爷在偏厅。”
贺兰云昭绕开那家仆,径直走向灯火摇曳的偏厅。
……
俞靖晟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响了烟花。
一阵阵经久不散。
他兴奋的抱着沈明玉,恨不能将人高高举起来。
就在刚才,沈明玉将自己的前世今生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又将宋钰的前后不一和反常也道了个清楚。
不用沈明玉去下结论,宁王就已经信了。
一个从未来而来的重生者……
只要能将这个重生者握在手中,那将是一份天降大礼。
“俞靖晟!”
偏厅的大门被推开。
一脸怒意的贺兰云昭正盯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