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从竹罩的细条上滑落,阿远就攥着小尺子跑上了双痕台,身后跟着背“记忆册”的妞妞——昨晚两人约好,今天要给金盏花芽“量身高”,还要把新模样画在记事石上。
小篱笆旁已经围了圈晨雾,阿远蹲下身,轻轻掀开竹罩一角,指尖避开沾着露的芽尖,把尺子竖在土边:“妞妞,你看,芽尖到尺子上的一厘米啦!比昨天高了两毫米呢!”妞妞立刻把“记忆册”摊在石桌上,蜡笔在新画的芽儿旁标上“春信第二日,身高1cm”,还特意画了把小尺子,笔尖戳着刻度,像怕芽儿自己记不住。
张爷爷背着画夹来的时候,正看见两人凑在记事石前涂画——阿远在新捡的鹅卵石上描芽儿,芽尖比第一天画的长了些,还添了片卷着的小嫩叶;妞妞则在旁边画铜铃铛,铃铛下飘着几道曲线,说那是“铃铛说的话”。“画得好,”张爷爷笑着蹲下来,掏出彩铅在芽儿旁边补了道淡红的痕,比第一天的红痕长了点,“红痕也在等芽儿长大呢,每天都跟着长一点,等花开了,就能正好绕着花枝了。”
老奶奶拄着拐杖来送热水时,竹罩上的铜铃铛正被风逗得“叮铃”响。她把保温壶放在石桌上,从布兜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盼长”两个字,木牌边缘还留着细细的木纹:“这是你爷爷以前刻的,他说把木牌立在花苗旁,芽儿就知道有人盼着它,长得更有劲儿。”阿远接过木牌,轻轻插在芽尖旁边的土里,木牌上的字迎着晨光,和竹罩上的铃铛对着话,像是爷爷也在跟着盼。
秦叔推着小推车来送新的竹条,老远就喊:“阿远,芽儿长到一厘米了吧?我特意削了细竹条,等再长高点,就给它们搭小架子,省得风把芽儿吹歪了。”他蹲下来看芽尖,手指碰了碰土面:“土还润着,花粉也沾了潮气,正好不用多浇水,等中午太阳晒暖了,再给它们透透气。”说着就把竹条理整齐,放在石桌旁,还在每条竹条上刻了小记号,“等搭架子的时候,就按记号来,正好围着芽儿,不挤着也不松着。”
王婶挎着菜篮来送米糕时,石桌上已经摆开了热闹——新的记事石排在老的旁边,芽儿一天比一天高;刻着“盼长”的木牌立在土边,和铜铃铛相映;妞妞的“记忆册”摊在中央,新画的芽儿旁边,贴了片带着晨露的油菜叶,说是“给芽儿的新伙伴”。“今天的米糕,我在芽尖图案上点了点槐花蜜,”王婶把米糕分给大家,甜香混着晨雾飘开,“赵叔说蜜香能引着芽儿往上长,咱们也沾沾甜气,陪着芽儿盼。”
中午的太阳晒暖了双痕台,秦叔帮着掀开竹罩,让芽儿透透气。阿远蹲在旁边,看着芽尖上的小绒毛在光里发亮,忽然觉得芽儿像是在动,轻轻往上顶了顶,像是要够着铜铃铛的声音。妞妞掏出小本子,把这模样画下来,还在旁边写:“芽儿在听铃铛说话,想长得和铃铛一样高。”张爷爷则坐在石凳上,对着芽儿和红痕画速写,笔尖划过纸页,把光里的芽尖、晃着的铃铛、虹吻石上的红痕,都收进了画里。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来帮着把竹罩盖好。老奶奶摸着“盼长”木牌,轻声说:“你爷爷以前每天傍晚都来盖罩子,说芽儿和人一样,晚上要暖着睡,才能长个子。”阿远学着爷爷的样子,轻轻把竹罩拢好,铜铃铛在风里晃了晃,像是应和着老奶奶的话。张爷爷把新画的速写贴在“春信布告栏”上,画下面写着:“芽长一寸,心盼一分,落日归时,共候花开。”
夕阳斜斜落在虹吻石上,红痕被染得像要流下来,正好映在竹罩旁的记事石上——石上的芽儿、铃铛、太阳,都沾了层金红,像是落日提前来吻了这藏着盼头的角落。阿远拉着妞妞的手,看着红痕慢慢变长,心里想着,明天要带爷爷的小本子来,把芽儿的身高记在爷爷的字迹旁边,让新旧的盼头凑在一起,陪着芽儿往上长。
晚风又起,铜铃铛的“叮铃”声混着红痕的暖,飘在双痕台的暮色里。石桌上的保温壶还留着余温,记事石排着队守着芽尖,木箱里的旧本子和新册子,也在等着明天的新记录——等芽儿再长高些,等竹架搭起来,等木牌上的“盼长”被风磨得更软,落日就该来了,就该吻着红痕,看着满架的金盏花,把这一天天的盼头,都酿成双痕台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