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白盯着那行消失的字。“拒签？什么意思？”
渡鸢踢了踢脚下的金属碎片。“就是说可能白干一场呗。”
零的破船靠近，舱门打开。他招手：“进来说。外面不安全。”
几人进入船舱。里面堆满废铁和电线，像个垃圾场。
零指着屏幕上的星图：“红点位置是上古航道尽头。那里有个……东西。叫‘饥饿’算是个绰号。”
林雪手里的钥匙剑微微震动。“它饿了多少年？”
“从世界树倒下开始算。”零敲键盘，调出资料，“资料库说，它吃情绪能量。母体这颗‘种子’，本来是留给它的储备粮。”
杨墨白靠在墙边，身体更淡了。“那我们送货上门，不是羊入虎口？”
零点头：“所以可能拒签。它要是吃了种子，宇宙情绪能量就彻底完蛋。要是不吃……”他顿了顿，“说明它找到别的吃的了。比如我们。”
船舱里一阵沉默。
小武突然指着窗外：“看那边！”
远处星空在扭曲。像有人用手捏橡皮泥，把星星都挤在一起。
零脸色变了：“它在加速饥饿。必须马上出发。”
飞船引擎启动。跃迁准备倒计时开始：10、9、8……
杨穆白感到胸口印记发烫。他掀开衣领，发现印记在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林雪按住他的手：“别动。这是定位信标。”
“什么定位？”
“给收货人的。”林雪眼神复杂，“确保快递不会送错地方。”
倒计时到3、2、1……
跃迁启动的瞬间，杨穆白听到一声吞咽。很大声，像整个宇宙被吞下去。
他们掉进一条彩色隧道。隧道壁在蠕动，表面有口水一样的光泽。
渡鸢恶心地别开脸：“这什么鬼地方？”
零紧握操纵杆：“食道。饥饿的食道。”
隧道突然收缩。飞船被挤压，发出嘎吱声。
“要碎了！”小武抱住头。
林雪举起钥匙剑，刺向隧道壁。墙壁流血了，是银色血液。
收缩停止。前方出现亮光。
飞船冲出隧道，停在一片虚空。这里没有星星，只有灰蒙蒙的雾。
雾中浮着一座房子。很普通的二层小楼，带个花园。但花园里种的不是花，是各种情绪符号——笑脸、哭脸、愤怒符号。
房子门口挂着牌匾：“饥饿的家”。
杨穆白走下飞船。“有人吗？”
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出来，系着围裙，手里拿锅铲。“送外卖的？”他笑眯眯问。
众人愣住。
零小声说：“资料没说收货人长这样啊。”
男人招手：“进来吧，正好开饭。”
他们迟疑地走进房子。里面布置很温馨，但墙上挂的照片都在动——照片里的人在惨叫。
餐厅长桌上摆满菜肴。仔细看，菜都是用情绪能量做的——愤怒是红色肉块，悲伤是蓝色汤羹。
“坐。”男人拉出椅子，“别客气。”
林雪站着不动：“你是‘饥饿’？”
男人点头：“也可以这么叫。不过我更愿意你们叫我厨师。”他敲敲锅铲，“专业点。”
杨穆白皱眉：“你要的货送到了。”他指指门外的金属球。
厨师瞥了一眼：“先验货。”
他走到门外，敲敲金属球。球体打开，露出里面的银色心脏。心脏缓慢跳动。
“成色不错。”厨师满意地点头，“世界树临死前的最后一批情绪。纯度高。”
他伸手要摸，钥匙剑突然飞起，挡在前面。
厨师缩回手：“哟，还带防盗功能。”
林雪盯着他：“你拿到货后要做什么？”
“吃啊。”厨师理所当然地说，“不然留着过年？”
他回到餐厅，坐下开始切“愤怒肉块”。“你们也来点？刚做的，新鲜。”
众人都没动。
厨师吃了几口，突然放下刀叉。“不过有个问题。”
他指着金属球：“这货不够秤。少了一部分情绪能量。”
零站起来：“不可能！母体保存完好！”
厨师擦擦嘴：“希望情绪少了三克。很重要的三克。”
他看向林雪：“在你那里，对吧？”
林雪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厨师笑了，眼睛变成全黑。“希望是调味料。没有它，这顿饭不够味。”
整个房子开始震动。墙上的照片掉下来，玻璃碎裂处流出黑色液体。
杨穆白拉起林雪：“快走！”
厨师不慌不忙地又切了块肉。“走哪去？这里是我的胃。”
窗户和门突然消失。墙壁变成肉色，在不停蠕动。
屋顶滴下黏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渡鸢开枪射击墙壁。子弹嵌入肉墙，被慢慢挤出。
“没用的。”厨师切着肉，“进了胃，就只能被消化。”
小武试图撬门，但撬棍被墙壁吞没。
李玥检查扫描仪：“能量读数爆表！这整座房子都是活的！”
杨墨白身体越来越淡。“我在消失……这里在吸收我的能量！”
厨师吃完了最后一块肉。“给你们两个选择。”他拿起餐巾擦嘴，“一，把缺少的希望情绪补上。二，留下来当配菜。”
所有人都看向林雪。
林雪低头，手放在胸口。“我确实……有一部分情绪在体内。是母体给我的。”
钥匙剑发出微光。剑柄上的心脏图案在跳动。
杨穆白挡在她前面：“不行！给了他，你会怎么样？”
林雪轻声说：“可能消失。也可能……变回普通人。”
厨师敲敲桌子：“考虑好了吗？我吃饭很快的。”
突然，零笑了。“你说少了三克希望情绪？”
厨师点头：“精确数字。”
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巧了。我这儿正好有三克。”
瓶子里装着金色光点，缓缓流动。
厨师愣住：“你怎么会有……”
“上次来送货时偷藏的。”零晃了晃瓶子，“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厨师站起来，身体开始膨胀。“小偷！”他怒吼，“敢偷我的食物！”
零把瓶子扔给林雪：“接住！这是最后的希望！”
瓶子在空中划过弧线。林雪伸手去接。
厨师突然伸长手臂，抓住瓶子。“我的了！”
就在他碰到瓶子的瞬间，瓶子爆炸了。
金色粉末弥漫整个房间。接触到粉末的地方，肉墙开始消退。
“假的！”厨师尖叫，“这是愤怒伪装的希望！”
零咧嘴笑：“对啊，让你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房子剧烈摇晃。门窗重新出现，但外面不是太空，而是另一个空间——到处都是书架，排列到看不见的远方。
厨师的身体在缩小，最后变成干瘦老头。“你们……骗我……”他喘着气说。
林雪手中的钥匙剑突然指向某个方向。“在那里。”
书架尽头有张书桌，桌上放着本厚书。书页在自动翻动。
杨穆白跑过去看书名：《饥饿的食谱》。
他翻开书，里面写的不是菜谱，而是各种文明的毁灭记录。每个文明旁边标注着情绪能量产量。
最后一页写着最新条目：“地球文明，预计产量：标准单位。特殊备注：含微量希望变种，待验证。”
厨师爬过来想抢书。“还给我！”
杨穆白合上书：“你就是靠这个收割文明？”
厨师咧嘴笑：“收割？我是品尝。每个文明都有独特风味。”
他突然扑向林雪：“但你们这个文明……有怪味！”
钥匙剑自动刺出，穿透厨师胸口。没有血，只有黑色烟雾涌出。
厨师抓住剑刃：“终于……等到了……”
他的身体化作烟雾，被书吸收。《饥饿的食谱》自动翻到新的一页，开始浮现文字。
林雪抽回钥匙剑：“结束了？”
零摇头：“刚开始。他只是个味觉采集员。真正吃饭的那位……还没醒。”
书页上浮现出一行字：
“开胃菜结束，正餐即将开始。请主厨准备。”
整个图书馆开始旋转。书架倒塌，书本飞散。
在原本书桌的位置，地面裂开，升起一个巨大的厨房灶台。
灶台上的锅具自动点燃，里面煮着沸腾的星光。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灶台深处传来：
“我的三克希望，什么时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