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攥着那枚铜钥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紫金部落的中央广场。篝火的光在她身后渐远，耳边还能听见赤牙暴怒的吼声与黑羽部落突袭的厮杀声，她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朝着瓯江支流的方向跑——那里藏着阿芒早已备好的独木舟。
灌木丛的荆棘划破了她的小腿，血珠渗进麻布裙里，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痒，可她连停步擦拭的力气都没有。直到看见那艘藏在芦苇荡里的独木舟，看见阿芒正举着石斧在岸边警戒，阿莲和十几个少女挤在舟上，眼神里满是焦急，她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地。
“阿月！拿到钥匙了吗？”阿芒看见她，立刻迎上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拿到了！”阿月把铜钥匙塞进阿芒手里，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发颤，“快……快开船，赤牙他们被黑羽部落缠住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阿芒立刻跳上独木舟，将石斧插进船尾的木槽里当船桨，用力朝着瓯江干流的方向划去。阿莲赶紧扶住船舷，帮着稳住摇晃的舟身，其他少女也纷纷伸出手，拨开岸边的芦苇。独木舟在狭窄的支流里颠簸着，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银，身后紫金部落的火光与厮杀声渐渐被水流声吞没，只剩下风掠过耳际的“呼呼”声。
不知划了多久，支流终于汇入了宽阔的瓯江干流。江水变得平稳起来，独木舟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阿月坐在舟尾，看着两岸飞速后退的山峦，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可如今却成了她最想逃离的地方。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峰源部落的族人，想起了那个撞墙而死的雅溪少女，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别难过了。”阿莲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找到新的家园的，就像你说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阿月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她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亮，像母亲生前看她的眼神。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带着这些姐妹活下去，一定要找到一个没有杀戮、没有奴役的地方。
独木舟漂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靠近一片陌生的水域。阿芒停下船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岸边说：“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岸边的地面上，铺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平整“石头”，那“石头”是灰色的，延伸向远方，像一条巨大的灰色丝带。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不远处还有几座用砖块砌成的房子，房子的屋顶是平的，不像他们住的茅草屋那样漏风漏雨。
“那是什么？”一个来自白云部落的少女小声问，眼里满是恐惧，“是妖怪的地盘吗？”
“不像。”阿芒皱了皱眉，“你们看，那些房子旁边好像有人。”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看见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正拿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工具，在灰色“石头”上忙碌着。那些人的衣服是蓝色的，布料很光滑，不像他们穿的麻布那样粗糙。
阿月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她从未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过，瓯江下游还有这样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对阿芒说：“我们靠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这里的人能帮我们。”
阿芒点了点头，慢慢将独木舟划向岸边。刚靠近岸边，那些忙碌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像赤牙他们那样凶狠。
阿芒站起身，挡在众人面前，警惕地看着那些人：“我们是从莲都来的，我们……我们想找个地方活下去。”
男人看了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舟上的少女们，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他转身对着身后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说：“妫含首领，他们好像是从上游逃过来的。”
众人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叫妫含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很长，用一根简单的绳子束在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很温柔，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个叫妫含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盒子，盒子上还有几个按钮。
“你们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妫含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好听，像瓯江的流水一样轻柔，“我是这里的首领，你们可以叫我妫含。你们从莲都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阿月看着妫含温和的眼神，心里的警惕渐渐放下。她走上前，把莲都部落联盟如何劫掠、如何奴役少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妫含。
妫含听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没想到上游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们放心，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不会让你们再受欺负。你们先跟我回部落，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还会帮你们治疗伤口。”
众人一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阿芒看着妫含，又看了看那些灰色的“石头”和奇怪的房子，心里充满了好奇：“妫含首领，那些灰色的‘石头’是什么？还有你们穿的衣服，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妫含笑了笑，指着那些灰色的“石头”说：“这叫水泥路，是用水泥和石头混合制成的，走在上面很平整，不会像泥土路那样泥泞。我们穿的衣服，是用机器织出来的布做的，比麻布更舒服、更耐用。”
“机器？水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听不懂妫含说的是什么。
妫含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说：“等你们住下来，我再慢慢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先跟我来吧。”
说完，妫含转身朝着那些房子走去。阿芒和阿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他们带着其他少女，跟着妫含，踏上了那条平整的水泥路。脚踩在水泥路上，那种从未有过的平整感，让他们心里充满了新奇。他们知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们的生活，或许就要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