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朱厚熜嘶声问道，先扶我上位……又毁了我……
晓薇轻笑：因为我们要你体验——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她掀开朱厚熜的衣领，那些符文已蔓延至全身，就像当年你背叛我们一样。
随着严嵩的倒台，朱厚熜身上的符文突然加速生长，连指甲盖都布满诡异纹路。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看见无处不在的幻象：严嵩在狱中向他索命，俺答汗在宫门外狞笑，无数冤魂从地砖缝隙中爬出……
别急。蓝月将一枚金色丹药塞入他口中，这还没到头呐！海瑞还在诏狱等着你呢。
药力发作前，朱厚熜恍惚听到三人的低语：最后一场戏，该收网了……
嘉靖四十五年冬，紫禁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西苑玉熙宫的丹炉早已冷却，六十岁的朱厚熜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三层锦被却仍在发抖。那些曾经只是暗红色纹路的诅咒符文，如今已凸起，如蚯蚓般爬满他的全身，连眼皮内侧都布满血丝组成的诡异图案。
陛下，海瑞……海瑞还在诏狱里。太监黄锦跪在榻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厚熜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去年那封骂得他体无完肤的《治安疏》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当时他暴怒之下将海瑞打入死牢。如今想来，那字字句句何尝不是逆耳忠言？
放……朱厚熜艰难地蠕动嘴唇，喉咙里的符文让每个字都像刀割，放了他……
黄锦惊得差点摔了药碗：陛下？
传旨……朱厚熜拼尽全力抬起手，指向案头那方万寿帝君玉玺，赦……海瑞……
就在黄锦捧着圣旨匆匆离去时，朱厚熜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需要睁眼，他知道是谁来了——那股混合着药香与冷梅的气息，只属于晓薇。
终于良心发现了？晓薇的声音比二十年前更加清亮，却依然带着那种刺骨的冷意。五十八岁的她站在龙榻边，俯视着这个曾经毁掉她一生的男人。
朱厚熜努力聚焦视线，发现晓薇身后还站着蓝月和莫胜男。三人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眼中跳动着奇异的光芒。
你们……朱厚熜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火炭，满意了？
莫胜男冷笑一声，掀开锦被。朱厚熜枯瘦如柴的身体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那些符文已经变成暗紫色的立体纹路，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还差最后一步。蓝月从袖中取出一个铜制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朱厚熜的心口，符文已经完全成熟，是时候收获了。
朱厚熜突然明白她们要做什么，惊恐地想喊侍卫，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声。晓薇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那触碰竟带着诡异的温暖。
别怕，查攀安。她轻声道，这是她几十年来第一次温柔地呼唤他的本名，不会很痛了……至少不会比我们经历过的更痛。
三人同时将手放在朱厚熜身上——晓薇按着他的额头，蓝月贴着他的心口，莫胜男则握住了他的脚踝。一阵刺目的红光从符文上迸发，朱厚熜感到有什么东西正被从体内抽离。
剧痛中，他恍惚看到三个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而自己身上的符文则如活物般蠕动、剥离，化作三缕暗红色的光流分别涌入她们的掌心。
这……是什么……朱厚熜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你的罪孽。晓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花了四十五年将其炼化成形，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随着最后一道符文离开身体，朱厚熜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困扰他几十年的疼痛、恐惧、悔恨，似乎都随着符文的离去而消散。更奇怪的是，他的视线忽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殿梁上雕刻的每一道花纹。
我要死了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流畅地说话了。
蓝月收起罗盘：比死更为复杂。你的灵魂将被一点一点分割——一部分随我们离去，一部分留在这具躯壳里，永远困在永陵之中。
朱厚熜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飘落在西苑的琉璃瓦上，美得让人心碎。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穿越到这个身体里时，也是一个雪天。
我……真的后悔了。朱厚熜轻声说，泪水划过布满皱纹的脸，不是怕死……是真的明白自己错了。
三个女子对视一眼，晓薇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冰冷：晚了，查攀安。有些错，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朱厚熜感到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恍惚中，他看到黄锦带着太医匆匆赶来，看到皇子朱载垕跪在榻前哭泣，但这些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唯有那三个女子的身影清晰如初，她们手牵着手站在床边，像在等待着什么。
还有……最后一件事……朱厚熜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晓薇的衣袖，海瑞……家贫……赐……白银十两……
晓薇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但未及回应，朱厚熜的手已无力垂下。大殿内顿时哭声震天，太监尖声宣布：陛下驾崩——
当众人都跪地痛哭时，晓薇、蓝月、莫胜男的身影却渐渐淡去，最终化作三缕青烟消失在风雪中。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明世宗朱厚熜崩于乾清宫，享年六十岁，庙号世宗，葬永陵。其子朱载垕继位，改元隆庆。
在下葬仪式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当梓宫放入永陵地宫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了所有的烛火。待重新点亮灯盏，人们惊恐地发现皇帝遗容上的所有皱纹与斑点全部消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时的模样。更诡异的是，那些曾经遍布全身的可怕纹路，此刻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天，北京城南的一家小茶馆里，三个女子围坐在角落的桌边。其中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正轻轻摩挲着掌心的暗红色符文，那纹路渐渐渗入她的皮肤。
结束了？穿着劲装的女子问道，她手中的符文已经消失大半。
对我们而言，是的。第三个女子把玩着铜钱，至于他的灵魂，将进入下一个轮回。
三人同时望向窗外，永陵方向的风雪中，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正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