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慌乱的逃离
水晶吊灯的光芒像被揉碎的星河，从宴会厅穹顶倾泻而下，落在香槟塔的棱角上，折射出细碎又晃眼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香槟的微醺气泡、高级香水的馥郁尾调，还有烤牛排的焦香，这些属于上流社交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本该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自在，林晓妍却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紧绷的张力。
她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冰凉的杯壁没能驱散指尖的热意，反而让那股灼热感更清晰地传到神经末梢。就在半分钟前，顾时衍那句“很重要的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浪。这六个字明明音量不高，甚至带着顾时衍一贯的温和语调，却像有穿透力的回声，在喧闹的宴会厅里反复盘旋，让她连周围宾客的交谈声都听不真切了。
最先投来目光的是斜前方那位穿着宝蓝色鱼尾裙的女士，她手里捏着精致的手包，原本正和身边的男士低声说笑，听到那句话后，笑意瞬间收了几分，转而用一种带着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晓妍。那目光不算失礼，却像细密的针，轻轻刺在林晓妍的皮肤上，让她下意识地想往后躲。紧接着，邻桌的几位年轻人也看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生甚至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暧昧的笑，仿佛已经从那句简短的话里脑补出了一整篇故事。
更多的目光陆续汇聚过来，有好奇的、有探究的，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玩味。林晓妍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热意从耳根蔓延到下颌，连耳垂都烫得发疼。她甚至荒唐地想，现在要是把一颗鸡蛋放在脸上，说不定真能煎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可越想控制，心里的慌乱就越甚，手里的香槟杯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杯中的金色液体跟着泛起细小的波纹，险些就要洒出来。
“我、我去下洗手间。”
林晓妍几乎是凭着本能说出这句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尾音还没落下，她就转身朝着宴会厅角落的洗手间方向走去。脚步迈得又快又急，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顾时衍的反应，也不敢再去留意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地方。
宴会厅里的宾客大多穿着正式的礼服，裙摆和西装下摆在走动时偶尔会碰到一起，本是常有的事，可林晓妍此刻心神不宁，脚步又乱，刚穿过人群最密集的区域，她的裙摆就不小心蹭到了旁边一位女士的礼服。那是一件浅粉色的蕾丝礼服，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珍珠花纹，被她这么一蹭，几颗珍珠微微晃动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林晓妍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连连道歉，语气里满是慌乱。她甚至忘了去看对方的表情，只低着头盯着那件被蹭到的礼服，心里又添了几分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毛躁？
被蹭到礼服的女士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没关系，一点小事而已，别紧张。”
听到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林晓妍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敢多停留，只匆匆点了点头，再次转身快步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她的心跳，让她越发觉得慌乱。
终于，洗手间的门出现在眼前。林晓妍几乎是冲了过去，推开其中一扇隔间的门，闪身进去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后背紧紧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这才像是找到了支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束缚，“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格外响亮，甚至盖过了隔间外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手掌下剧烈起伏，指尖的热度还没褪去，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缓了好一会儿，林晓妍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心跳也慢了些。她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深吸一口气，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很大，边框镀着一层亮银色的金属，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镜子里的女孩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染上了一层薄纱，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水光潋滟，带着几分未散的慌乱，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最让她无奈的是，自己的嘴角竟然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就算她刻意想压下去，也只是短暂地平复，下一秒又会不自觉地扬起。
“没出息。”林晓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轻轻掐了下自己的脸颊，低声骂了一句。指尖传来的轻微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可一想到顾时衍那句“很重要的人”，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甜丝丝的。
那句话就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硬糖，从听到的那一刻起，糖衣就开始慢慢融化，甜意顺着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带着淡淡的甜味。她想起顾时衍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当时正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侧脸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眼神里带着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林晓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又轻轻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容易心动，也不该因为一句话就乱了阵脚，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控制。她抬手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从指尖流过，带走了几分残留的热意，也让她的头脑更清醒了些。
她掬起一捧水，轻轻拍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眼尾的红晕也淡了些。看着镜子里渐渐恢复平静的自己，林晓妍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点，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别再胡思乱想了。
可就算她这么告诉自己，那句“很重要的人”还是像刻在了心里一样，反复浮现。她甚至开始回想，自己和顾时衍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他递过来的那杯热咖啡，雨天里他撑着伞送自己回家的身影，工作遇到困难时他耐心的指导……那些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此刻想来，似乎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哗啦”一声，林晓妍关掉水龙头，用纸巾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珠。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试图掩饰住眼底的雀跃和慌乱。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洗手间里待太久，否则只会让人更加好奇。
整理好自己的状态后，林晓妍再次深吸一口气，推开洗手间的门，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柔和，可她的心情却和来时完全不同——虽然还有些慌乱，却多了几分期待，几分雀跃，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蜜。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她就看到顾时衍正站在不远处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似乎正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望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晓妍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脸颊再次泛起热意，她赶紧移开目光，装作没看到，快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可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刻，顾时衍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