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集团。
季澜霆凝视着桌面上那两份机密文件，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一个月来，崔秘书往返伦敦四次，每次都去同一个地方。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并没有在伦敦的产业。那里到底藏着什么，值得他这样频繁亲自奔波？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片刻，他将视线移向第二份文件，轻叩桌面的手指倏地收拢，眼中掠过一丝冷厉的寒光。他按下座机通话键，声音听不出情绪：“进来一下。”
关响一听那公式化的语气，放下电话就快步走进总裁办公室。
季澜霆扬起手中的文件，声音低沉：“几十个境外离岸账户，短时间内抛售了价值三十亿的股票，注册地全是开曼群岛——明显是私募基金的手笔。”他眼中锐意更甚，“股价跌到最低点时，又有神秘买家精准抄底。”他抬眼看向关响，语气如冰：“你说，买卖双方是同一拨人，还是两拨人联手？”没等对方回答，他冷笑一声，“绝不可能是巧合。”
关响垂手而立，面露惭色：“抱歉季总，卖家之间的关联、买卖之间的联动，目前还没查清。所有操作都非常隐蔽，像一条蓄谋已久、伺机而动的毒蛇。风投部已经在加班加点追查。”
季澜霆颔首，神色稍缓：“敌暗我明，务必做好实时监控。另外，归集各子公司账面资金，每天早晚报头寸给我。”
“是。”关响深知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
助理退下后，季澜霆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倦意清晰可见。要防的人、要操心的事太多，一桩接一桩，他几乎没一刻能真正放松。
正凝神间，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条让他回去参加家宴的消息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明晚陪我回季园参加家宴 。]他给霍媔发去消息后，烦躁地点了支烟。
万米高空上，霍媔看着这条讯息，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旁正专注处理工作的司湛。
“怎么了？”司湛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下手上的事。
“季澜霆叫我明晚陪他回季园，参加家宴。”她心跳有些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查他？”
司湛眸色转深，沉吟片刻。季澜霆心思缜密，不排除他已察觉霍媔就是林纾的妹妹。“既来之，则安之。他既然给你机会进季园，你就把握好。”他目光在她脸上停顿，“据我所知，季夫人正在为季澜霆物色结婚对象，他说不定只是想拉你回去当个挡箭牌。”
“嗯？”霍媔扬起眉，“这……合适吗？”
司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却仍故作大方：“虽然他不喜欢你，但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媔被他那极具占有欲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的注视。
“霍媔，”司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强势，“我可以支持你报仇，但不准再给我添情敌。一个祁煜，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
霍媔不敢在这个时候惹火，果断点头——她是真怕了他昨晚那几乎压不住的欲念忽地窜出来。
……………………
季园。
霍媔从季澜霆的宾利车上下来，抬头望向季家外院的门头时，不自觉地挑高了眉。眼前是一座隐于葱郁绿荫中的中式园林别墅，极致奢华，几乎晃得她眼睛发疼。
“季总，我或许该穿改良旗袍，或者带国风元素的裙子更应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端庄的职业套装，自嘲地笑了笑。
“穿什么不重要，”季澜霆整了整衣襟，语气平淡，“你出现才重要。”他略顿，又道：“今晚我奶奶从国外回来，母亲特意办了家宴，季家人都会到。”
霍媔一边听，一边随他步入大宅。
“大少爷好……”
所经之处，皆有佣人恭敬问候。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季园，心里暗叹：真大，估计得要两三天才能认全路吧？
“大哥。”季向远早已到了，正悠闲地坐在偏厅，见季澜霆进来，起身打招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霍媔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哟，霍秘书也来了。”
“远总好。”霍媔微微含笑。
季澜霆点头回应：“没跟二叔二婶在一起？”
季向远朝花厅方向抬了抬下巴：“正陪奶奶和大伯大伯母聊天呢，我出来躲个清静。”
“一会儿好好陪奶奶说说话。”季澜霆拍了拍他的肩，带着霍媔转向花厅。
“季总，我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季园，会不会……不太合适？”霍媔语气有些忐忑。
“不会，”季澜霆冷峻的侧脸难得柔和了几分，“以前林纾也常陪我回来参加家宴。你就当作是普通应酬，做好服务工作就行。”
走进花厅前，他脚步稍停，回头看她：“关响给你的那份季氏家族名单，看过了吗？”
霍媔点头，神色自信：“已经熟记于心，应该不会认错人。”
季澜霆微微勾唇，似乎对众人见到霍媔后的反应颇为期待。
霍媔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微沉。她几乎能确定，季澜霆早已清楚她的身份和目的。
“奶奶。”季澜霆步入花厅，脸上扬起一抹恭谨而温和的笑意。
“哎哟，我的大孙子回来啦。”季老夫人闻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爸、妈。”季澜霆向父母问好，接着转向二叔、二婶致意。
“澜庭回来了”，季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儿子，脸上满是骄傲。
而当霍媔从他身后走出的那一刻，季夫人脸色骤变，厅内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道道惊愕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老夫人好！”霍媔仿若未觉，依礼躬身问候，又向季澜霆的父母行礼，“季董、夫人好”，随即向他二叔二婶一一问好。
季老夫人显然不知霍媔的存在，惊讶地站起身：“林纾？……你回来了？”
“奶奶，”季澜霆出声介绍，“这位是我的贴身秘书，霍媔。她只是长得有些像林纾。”
季老夫人对温婉能干的林纾一向偏爱，她仔细端详霍媔，眼底浮起些许遗憾：“五官是真像，但眉宇间的气质确实不同。”她恍惚记得，上一次见林纾，已是两年前。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季夫人注视着霍媔，眼中情绪翻涌，碍于老夫人在场，勉强压下没有发作。
“果然像啊！”季漾山目光在霍媔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妈，您不是喜欢林纾吗？以后就让霍秘书多来陪您说说话、解解闷。我看这丫头明亮俏丽，应该挺会讨人喜欢。”
霍媔讪讪一笑，一时不知该不该道谢。
季二夫人余光从端庄隐忍的季夫人脸上掠过，悠悠笑道：“之前听向远说，澜霆找了个跟林纾特别像的秘书，今天一见，果然……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霍媔面对季二夫人的打趣微微颔首，“夫人过奖。”
空气再度陷入凝滞。
“林纾……？”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花厅的沉寂。
霍媔侧身，望向大步走来的季涵。
季涵一脸震惊地凑近她，上下打量：“天啊，你……居然还活着？”
“三公子，我是季总的新秘书，霍媔。”她微微欠身。
季二夫人一个眼神扫过去：“没看见奶奶在这？”
“看见了，不就是被这位美人吓到了嘛，”季涵啧啧称奇，“真的太像了！你该不会是为了接近大哥，特意照林纾姐的样子整的吧？”
说着，他竟伸手想要捏霍媔的脸。
霍媔吓得向后一退。
“别胡闹。”季澜霆瞥了他一眼，“你眼里就只有美人？”
季涵立刻站直，规规矩矩向长辈们一一问好。随后却又凑到霍媔身边，压低声音：“大哥派专业捕捞队在海里捞了半年都没找到林纾姐，倒找来个替代品。警告你啊，安分点，我只认林纾一个大嫂。”
霍媔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为他这份执着的少年意气感到欣慰还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