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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玉沉

开元年间,长安春闱放榜,韦弇挤在人堆里,踮脚看了又看,到底没寻见自己的名字。心头那点指望噗地灭了,只剩下一团灰。索性抛却烦忧,趁着蜀中春色未老,约上三五同窗,一路西行,访花问柳,沉醉于山水宴饮之间,仿佛要把落第的闷气都浸在酒里化开。

一日薄暮,驿馆小童叩门而入,眼珠乌亮:“城南十里,有处郑氏林亭,此时奇花正盛,景致出尘,郎君可愿一观?”韦弇心头郁结正需疏散,闻言欣然应允。

马蹄踏碎一地落花,不多时果见一处所在。远望山门,花木扶疏如锦绣屏障,一条曲径裹着淡淡岚气,蜿蜒探入深处。及至近前,端室巍巍耸峙,飞檐如翼,四下环抱。韦弇只觉目眩神迷,俗世烦扰霎时涤尽,仿佛一脚踏入了画中仙境。

有青衣童子含笑相迎,引他登上一座巨亭。回廊曲折,竟以温润珠玉镶嵌廊柱梁枋,光华流转,非人间气象。更奇者,十数位仙子翩然现身,云鬟雾鬓,霓裳羽衣,周身清辉隐约,绝非尘世凡姝。当中一位美人,风仪尤为出众,对韦弇莞尔:“闻郎君西游蜀地,寻访春光。今花事将阑,愿备薄酒,莫疑唐突。”言罢,丝竹声起,非人间曲调,清越入云。案上珍馐异果,香泽袭人,皆是韦弇生平未见未闻。

酒过三巡,美人凝眸问道:“君可知此为何地?”

韦弇茫然摇头。

“此乃‘玉清宫’也。”美人指尖轻点亭外渺渺云烟,“吾等,皆非尘世中人。感君清雅,故邀一叙。”她衣袖微拂,三位侍女捧宝上前:一盏玉杯,碧色莹澈如深潭凝冻;一具绣枕,红蕤艳丽似天边霞染;一只玉函,紫气氤氲如暮云聚合。“此乃玉清三宝:碧瑶杯、红蕤枕、紫玉函。持此杯,海内美醪不尽;枕此枕,可得游仙美梦;启此函,则广陵天乐自鸣。今赠于君,一酬雅兴。”

韦弇如在梦中,慌忙拜谢。美人却轻轻按住他手背,眼波深邃:“君谨记,明年天下乱,君亦不得安居。此宝非凡物,他日若见异鸟衔环盘旋,便是宝物自归之日。慎之!守之!”

语毕,清风骤起,卷起落英缤纷。韦弇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哪还有什么琼楼玉宇、霓裳仙子?自己分明孤身立于荒郊野径,暮色四合,唯余草木萧萧。若非怀中那三件宝物触手生温,沉甸甸提醒着他,方才一切真如泡影。

翌年,渔阳鼙鼓动地而来,安禄山铁骑踏破潼关。韦弇仓皇避祸,辗转流离。一日途经蜀地,投宿古寺。忽闻空中清唳,仰头惊见一对五彩异鸟,绕着他所居禅房盘旋不去,鸣声焦灼。韦弇猛然忆起玉清仙子临别赠言,心头剧震。他默默取出三宝,置于庭前石阶之上。那对灵鸟倏然飞落,各自衔起碧杯、玉函,另一只以爪攫住红蕤枕,旋即振翅高飞,直入云端,转瞬即逝,唯余几声清越鸣叫回荡山谷。怀中珍宝,已杳无踪迹。

韦弇独立空庭,晚风穿过他空荡的袍袖。良久,他释然一笑。乱世烽烟里,能得窥仙境一隅,已是莫大机缘。那玉清三宝,本非俗世所能久留。它们的光芒,只属于碧落云端。所谓奇缘,如露如电,得遇是幸,放手亦是真。得失之间,他终究沾染了那一点仙灵清气——这缕清气,足以涤荡尘浊,照亮他此后漫长凡生中每一个平淡却安稳的晨昏。世间至宝,原不在手,而在心。

2、绛雪一痕

开元年间,长安城有处清幽所在,名唤开元观。观中住着一位奇人申元之,云游四海,博采众术,一心只向长生大道。玄宗皇帝慕其高名,厚礼延请,恩遇日隆。彼时道风大盛,邢和璞、罗公远、叶法善等方外高人济济一堂,谈玄论道,清静无为的教化,一时辉映宫阙。便是当年汉武帝求仙问道的盛况,亦难比拟。

皇帝幸温泉,巡东洛,申元之常随侍左右。御驾行处,常闻他与天子坐而论道,玄旨微言,每每竟日忘倦。能随侍在侧,亲聆仙音的,不过杨贵妃与三五位亲近宫嫔。其中一位名唤赵云容的宫女,心思最为玲珑剔透,每每奉上清茶丹药,步履轻悄,眉目间满是恭敬与向往。

一日,御驾驻跸华清宫。暖阁内炉香袅袅,申元之正与玄宗论及金丹大道,言及服食飞升之妙。赵云容奉茶毕,侍立屏风之侧,听得心驰神往。待天子暂歇,她觑得一个空隙,趋步至申元之座前,深深下拜,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仙师……奴婢斗胆,求仙师一粒延生之药。”她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渴望,如同暗夜行舟之人仰望灯塔。

申元之目光平静,掠过她年轻却已隐含暮气的脸庞,轻轻摇头:“非我吝啬。只是你……尘世之缘不久矣。”

这话如冰水浇头,赵云容脸色霎时苍白,却并未退缩。她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带着决绝的哽咽:“古语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奴婢今日得侍仙师,亲闻大道,已是天大的福分。若不能求得一丝超脱之机,便如同空手入宝山而回!万望仙师垂怜!” 字字泣血,叩拜不止。

暖阁内一片寂静,唯有炉中炭火哔哔微响。申元之凝视着脚下这卑微宫娥,她伏地的姿态如此脆弱,那求道的意念却如野草般从砖缝里倔强地钻出,直刺人心。良久,他眼中掠过一丝动容的微澜。修道之人,见惯了帝王求长生的贪婪,也见多了凡夫对尘世的眷恋。唯独这一介微末宫娥,所求竟非长生久视,只为在寂灭前,触及一丝“道”的真容,如同飞蛾扑向烛火的光明。

他轻叹一声,自袖中取出一个莹白小玉瓶。启封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冷冽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竟压过了满室的龙涎暖香,似寒梅初绽,又似初雪消融。申元之倾瓶,一粒龙眼大小、通体流转着柔和赤色光晕的丹丸,轻轻落入赵云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掌心。

“此乃绛雪丹。”申元之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服之,可涤尘垢,明心见性,体味刹那永恒之境。然生死大限,终难逾越。慎之。”

丹丸入手温润,那赤色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她掌心脉动。赵云容双手捧起这粒小小的赤丹,如同捧着自己全部魂魄的重量,再次深深叩拜,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未几,次年春尽,御苑牡丹开得轰轰烈烈。一日清晨,云容所居的宫室悄无声息。宫人推开房门,只见她安卧榻上,神态宁静如酣眠,唇边犹噙着一丝了无遗憾的微笑。奇异的是,她枕畔散落着几片洁白如雪的鹤羽,触手尚有微温。几乎同时,有宫人惊呼,遥见一只羽翼丰满、姿态飘逸的白鹤,自宫阙深处翩然飞起,在巍峨的殿宇上空盘旋三匝,清唳之声响彻云霄,随即振翅,没入东边天际的万里朝霞之中,再无踪影。

那粒绛雪丹,终究未能改变她早凋的命运。然而当死亡的黑翼真正覆盖下来时,赵云容的心魂却如白鹤般挣脱了金丝牢笼,飞向了无垠的碧空。她以卑微之躯,向无情的命运讨得了一刹那的永恒清明——原来真正的羽化登仙,不在肉体的不朽,而在灵魂于生死大限前,终于得以窥见那无羁无绊的自由天光。金殿玉阶锁得住无数红颜枯骨,却锁不住一缕因悟道而生的灵魂,振翅飞向长风。

3、倒挂仙人

江南四月,湖州霅溪畔酒旗招展。马湘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踉跄,忽地一个倒栽葱,竟直直坠入湍急溪流中!岸上惊呼四起,商旅行人纷纷涌向水边。可怪的是,水面竟不见挣扎,唯余几个水泡咕噜噜浮起,旋即便沉寂下去。

众人焦急守候,眼看日头西斜,都道此人无幸。谁知暮色四合时,溪心忽然水波涌动,马湘竟端坐水面缓缓升起,衣袍干燥如新,唯有浓烈酒气扑面而来。他伸个懒腰,咂咂嘴,意犹未尽:“方才被西楚霸王项羽拉去痛饮,好一坛烈酒!险些误了归程。”围观者如堵,目瞪口呆,他却浑然不觉,踏着水面一步步走上岸来,鞋底竟不沾半点泥浆。

更奇的还在后头。有好事者起哄:“道长好本事!可敢以拳入鼻?”马湘哈哈大笑,整个将拳头塞入鼻孔,直没至腕!众人骇然抽气,他却悠悠然抽出手来,鼻子完好如初。他兴致勃发,随手一指溪水,那奔流竟倒卷而上,逆流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又指向岸边垂柳,柳树竟连根拔起,随溪水上下浮沉如舟。最后指向石桥,只听“咔嚓”一声,桥面应声断裂,众人惊叫未绝,他再一挥手,断桥又已弥合如初!路人如潮水般簇拥着他,指指点点,他却在哄笑声中醉态可掬,扬长而去。

消息长了翅膀般飞传,连常州新任刺史马植也闻其名。这位昔日宰相,因事贬谪至此,正满腹郁结。闻听同姓异人,顿生亲近之念,郑重具帖相邀。

郡衙后园,清幽雅致。马植见马湘布衣草履,风尘仆仆,全无高人气派,心下先存了三分疑惑,面上却极尽礼数:“幸与道兄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植愿与道兄结为兄弟,更望能蒙传授一二道术,未知尊意如何?”言语间,宰相的架子虽放下,那份骨子里的矜持却藏不住。

马湘正捧着酒壶痛饮,闻言抹了抹嘴角酒渍,醉眼乜斜:“哦?相公祖籍何处?”

“扶风郡。”马植挺直腰背。

“哈!”马湘大笑,声震屋瓦,“相公是扶风骏马,我马湘却是野地疯牛!风马牛,不相及!结拜就免了,做个酒肉朋友倒还是得!”马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强压不快,依旧将他奉为上宾,留居郡斋,礼数周全。

一日宴饮,马植存心试探:“久闻道兄神通,今日可否略施小术,令我等开开眼界?”堂下宾客屏息,目光灼灼。

马湘也不推辞,随手抓过案上几枚铜钱,往空中一抛。那铜钱竟如活物般悬停半空,滴溜溜旋转不休,叮当作响。他又取过一只空酒盏,手指轻叩盏沿,盏中竟汩汩涌出琥珀色美酒,满室异香!众人惊疑未定,马湘已擎盏一饮而尽,随即对着庭中花圃,“噗”地一口酒雾喷出。说也奇怪,那酒雾所及之处,所有花草,无论牡丹芍药还是寻常杂草,霎时凝上一层薄薄白霜,片刻又化作晶莹露珠滚落,花叶更显娇艳欲滴。

满堂喝彩如雷。马植心中疑窦稍去,敬意又添几分。

其后,马湘携弟子王知微、小童延叟南游霍桐山。行至长溪县界,天色已晚。寻到一处小小旅舍,却被告知客房已满。那店主见是三个游方道人,言语便有些轻慢,半是揶揄半是刁难:“实在无地儿了。道长们若有本事睡在墙上,小店倒还能腾挪一二。” 王知微与延叟面露焦灼,恳求不已。

马湘却懒洋洋一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俩挤俗客通铺去。” 言罢,他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如一只大蝙蝠般悄无声息倒挂于屋梁之上,仅以一只脚勾住梁木,竟自在悬空中闭目打起鼾来!那姿态怪异至极,却又稳如磐石。

深夜,店主起来添灯油,烛火摇曳中猛见梁上倒悬一人,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叫。马湘闻声睁眼,在梁上悠悠道:“梁上都能安睡,壁上又有何难?”话音未落,他身体竟如融入水中一般,倏然没入土墙之内!墙面上只余一个模糊人形轮廓,旋即隐去不见。

店主惊得面无人色,伏地叩拜:“仙师恕罪!仙师恕罪!” 慌忙将王知微二人请入内院洁净上房安顿。及至天明,店主备好丰厚斋饭欲再谢罪,哪里还有马湘踪影?知微、延叟匆匆上路,行出数里,才见马湘在道旁树荫下,倚石酣睡,鼾声正浓。

师徒三人行至永康县东天宝观落脚。观前有株古松,虬枝盘曲,皮若龙鳞,却已枯死多年,形销骨立。马湘驻足树下,仰头凝视良久,手指枯松叹道:“此松阅世三千余载,寿数已尽,当归于石了。” 观中道士闻言只当痴人说梦。谁知不出月余,那巨大枯松竟真的一寸寸僵冷石化,通体转为青灰冷硬的岩石!又一日,忽起狂风暴雨,雷霆震怒,竟将那松花石劈倒,滚落山侧,断作数截。消息传出,永康县为之轰动。

时值广州节度使李阳发亦遭贬谪,量移婺州。此公性情好奇尚异,闻听永康县有松化石奇景,又知是马湘预言在先,便动了心思,竟派人将数截松石运至婺州府衙园中,欲作奇石赏玩。搬运当日,万人空巷围观。李阳发意气风发,正欲向宾客夸耀,忽闻园外喧哗,一人排众而出,正是马湘。他风尘仆仆,径直走到松石前,手指轻抚石上断痕,摇头叹道:“我本怜它千年修行,归于石也算正果。何苦搬来运去,扰它清静?” 说罢,袍袖对着那堆沉重冰冷的巨石轻轻一拂。

刹那间,金光迸射!那几截死气沉沉的松化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通体化作灿然黄金!阳光灼灼,映得满园生辉,金块熠熠,耀得人睁不开眼。

“金……金子!真是金子!” 园中霎时炸开了锅。李阳发又惊又喜,几乎站立不稳。衙役、宾客、围观百姓,起初还慑于官威,只敢窃窃私语,眼珠却死死黏在黄金上。不知是谁第一个按捺不住,发一声喊扑了上去!如同堤坝决口,人群彻底疯狂,官吏体统、名士风范、百姓怯懦,全抛到九霄云外。你推我搡,拳脚相向,只为多抠下一块金角,多刮下一片金屑。昔日肃穆的府衙花园,顷刻沦为修罗场。

马湘冷眼旁观这沸反盈天的丑态,嘴角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他悄然退至角落,提起随身旧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烈酒入喉,他眼中醉意与悲悯交织。待到园中哄抢正酣,几乎要闹出人命之际,马湘忽地将酒葫芦重重一顿,舌绽春雷,声如金铁交鸣:“咄!黄粱未熟,迷途忘返耶?”

这一声断喝如冷水泼入滚油。众人只觉耳中嗡鸣,眼前金光猛地一暗。再定睛看时,哪里还有灿然黄金?地上散落的,分明仍是那几截灰扑扑、冷冰冰的顽石断块!方才抠在手里、塞进怀中的“金块”,也全都成了扎手的碎石!园中死寂,人人泥塑木雕般僵立,脸上贪婪未褪,手中空空如也,只剩满身尘土狼狈。

李阳发面如死灰,呆望一地碎石,又望向角落那布衣醉道人。马湘却已不再看他,只对身边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徒弟,摇头晃脑地吟道:“世人皆道点石成金好,哪知黄金本是心头刀!” 言罢,他哈哈一笑,将葫芦中残酒一饮而尽,袍袖飘飘,分开那兀自失魂落魄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出了府衙大门。阳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上,背影融入市井烟火,再无半分奇异,只余下那两句偈语,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心头,久久回荡。

从此,江南再无马湘确切行踪。唯余霅溪水依旧奔流,天宝观松石默立,见证过一场场颠倒迷梦。他点石成金,只为点醒人心——黄金本是试金石,照妖镜下,原形毕露的何曾是真金?世人苦苦追寻点化外物的神通,却不知那真正需被点化的,是心中填不满的欲壑,是看不破的执着。神仙方术终是幻,勘破自心方是真金不换。

4、隐疾

许季山病倒了,这一躺就是三年。名医访遍,药渣堆成小山,身子却一日日朽下去,只剩皮肉可怜地贴着骨头。他挣扎着来到泰山脚下,清斋沐浴,日夜焚香祷告,声声泣血:“神明在上,我许季山究竟犯了什么罪孽?若当死,求个明白!”

精疲力竭之际,一阵冷风卷起香灰。烟雾中走出个青衣人,面目模糊,声音似从幽谷传来:“何人于此苦告幽冥?天使我来问话,你须实言。”

季山匍匐在地:“东南平舆许季山,沉疴三载,不知罪在何处,唯求神明断我生死!”

青衣人声调无波:“我乃仙人张巨君,通晓《易》理,可解你祸根。”他取出几枚古朴蓍草,在冷月下布卦。草茎轻响,卦成“震”变“恒”,三爻皆动。张巨君目光如电,直刺季山心底:“你乃负罪之人,病岂能愈?”

季山浑身一颤,哀告:“万望仙师明示!”

“当年你携客同行,假意为父报仇,途中却将其杀害,尸身抛入枯井,更以大石封口!”张巨君字字如冰锥,“那冤魂诉于天府,此病正是天罚!”

季山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埋藏半生的秘密被骤然撕开,他抖着嘴唇:“……确有其事。只因……当年父亲受人殴打,此乃平生奇耻……”他声音渐低,终至无声。昔日满腔恨火,早已冷却成今日蚀骨的寒。

张巨君长叹一声,身影在烟气中淡去,留下的话却重如泰山:“天律昭昭,疏而不漏。你封住枯井,却封不住自己日夜煎熬的心。那压在亡魂身上的石头,何尝不是压在你心尖的顽石?此病不在肌肤腠理,而在灵台方寸之间。”

季山独对冷月残香,只觉喉头腥甜翻涌。原来这缠身沉疴,并非无名孽火,正是自己亲手埋下的种子,于暗处生根发芽,终成索命的藤蔓。人可欺人,难欺己心。心头尘埃一日不扫,纵使瞒过世间万目,也逃不过自己灵魂深处那面明镜的映照——那才是真正森严无情的审判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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