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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如墨,暴雨如注。

泰山之巅,一处罕为人知的祭坛上,正进行着一场与这狂躁天象格格不入的、极其庄严肃穆的祭祀。

主祭之人,正是墨千秋。

他身形挺拔,如孤松独立,纵然狂风卷起他宽大的玄端儒袍,暴雨打湿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他的身形依旧稳如磐石。他面容古拙,眉宇间凝结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忧思与坚定,仿佛承载着整个天下礼乐的重担。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墨千秋的声音穿透雨幕,清越而沉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今世风日下,礼乐崩坏,诸侯征伐,民不聊生。弟子墨千秋,忝为儒门护道之人,今奉以太牢之礼,祈愿上天垂怜,重定人伦,再序纲常,使我华夏……复归周礼之盛!”

他的脚下,祭坛的石缝间,雨水已然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身旁协助祭祀的童子们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显然已在这天地之威下支撑到了极限。

但墨千秋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坚信,心诚则灵,这暴烈的天象,或许正是上天对人间失德的震怒。

他深吸一口气,手持玉圭,准备完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诵读祭天祷文。

然而,就在他张口欲言的刹那——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紫白色霹雳,毫无征兆地炸裂在祭坛正上方!光芒之盛,瞬间将昏暗的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万物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只剩下一片惨白。

“啊!”一名离祭坛边缘最近的童子,被这近在咫尺的天威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惊叫着向万丈深渊跌去!

变故陡生!

墨千秋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克己复礼”的信条化为了最本能的行动——仁!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猛扑过去,一把抓住了童子挥舞的手臂!

巨大的冲力将他一同带向深渊边缘。他单膝死死抵住湿滑的岩石,另一只手紧紧攥住童子的手腕,臂上青筋暴起。

“坚持住!”他低喝道。

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他救人的机会。那道诡异的、仿佛凝固在空中的闪电光柱,中心陡然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狂风倒卷,雨水逆流,以祭坛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

墨千秋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挤压、撕扯着他。他拼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童子猛地甩回安全地带。

而他自己,却因这反作用力,彻底失去了重心,眼前被无边的白光吞噬,坠入了那片雷霆的核心。

意识,在瞬间断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墨千秋被一阵前所未有的、尖锐至极的“嘶鸣”声强行唤醒。紧随其后的,是无数种他无法理解的、混杂在一起的喧嚣。

他猛地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再下雨的天空,却是一种诡异的、被各种光芒染成暗红色的夜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呛人的、类似于烽火狼烟却又截然不同的气味。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坚硬、平整得不可思议的“石板路”上。而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学贯古今、心如止水的大儒,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高,太高了!

无数座由琉璃与钢铁筑成的“楼阁”,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其规模远超他所知的任何宫殿。这些“楼阁”表面,镶嵌着无数闪烁不定、流光溢彩的“宝石”(霓虹灯),勾勒出种种奇异的图案和文字。

而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街道上那些奔腾不息的“钢铁怪兽”!

它们形态各异,颜色繁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瞪着两只乃至多只灼亮的“独眼”(车灯),以远超骏马的速度,在一条条划分清晰的道路上疯狂穿梭,汇成一条光的河流。

“妖……妖界?!”

这是墨千秋脑海中唯一能浮现的念头。他一定是在坠崖时便已身死,魂魄坠入了传说中的妖魔国度!

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佩剑,却摸了个空,只有那身湿透的、沾满尘土的玄端儒袍,以及怀中那枚冰凉的家传玉佩,证明着他来自另一个时空。

“吱——!”

一声极其尖锐的“怪兽”嘶鸣在他身边炸响!一辆出租车因躲避横穿马路的行人,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恰好停在了距离墨千秋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那灼热的气浪和巨大的声响,冲击着墨千秋的感官。他虽不明原理,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铁兽”体内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它刚刚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气”。

本能战胜了理智。这位曾面对千军万马亦能谈笑风生的儒家大宗师,在面对这超出理解的“钢铁洪流”时,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猛地向后踉跄倒退,直至脊背重重撞上一个坚硬的、冰冷的金属柱子(路灯杆)。他背靠着这唯一的“依靠”,唰地一声,将原本束在腰间的玉圭残片握在手中,如持短剑,横于胸前。尽管衣衫褴褛,浑身狼狈,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决绝,以及一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以卵击石般的悲壮。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战意味,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喝出了他作为人的第一声:

“何方妖孽,安敢近身!”

他这身古装、这个姿势,以及这声石破天惊的怒喝,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行人的目光。

好奇、诧异、看热闹的眼神纷纷投来。有人拿出那个会发光的“小镜子”(手机)对着他拍摄,窃窃私语。

“这哥们儿拍戏呢?道具挺真啊!”

“喝多了吧?行为艺术?”

“你看他那眼神,好吓人,不像演的……”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穿着印有卡通猫咪图案t恤和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孩,挤进了人群。她看着背靠路灯杆、如临大敌的墨千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正是刚和朋友聚会结束,准备回家的林小小。

“喂!你没事吧?”林小小试探着上前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同时指了指他手中的玉圭残片,“那个……道具先放下,太危险了。你是不是迷路了?还是……跟剧组走散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现代都市女孩特有的活力与善意。

墨千秋紧绷的神经微微一颤。他完全听不懂这“妖界语言”,但这女子的语气,似乎……并无恶意?与他之前感受到的那些“铁兽”的暴戾截然不同。

他警惕地打量着林小小,目光扫过她那不合“礼制”的短打扮,最终落在她那双清澈、带着关切的眼睛上。

妖孽,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而在他怀中,那枚贴身携带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古朴玉佩,在无人察觉的衣襟之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去,仿佛刚刚穿越时空的余波,仍在它体内荡漾。

他与她,两个相隔两千多年的灵魂,在这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街头,完成了第一次对视。一个视对方为妖界异类,一个视对方为迷路演员。这场鸡同鸭讲的误会将如何展开?而他怀中那枚刚刚闪过微光的玉佩,又将在他的命运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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