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炎珠的暖意还在掌心残留,量化喜怒的课程也刚刚告一段落,云逸便决定进行下一项实践——带小墟正式认识闲云阁的成员。
“闲云阁并非严密的宗门,更像是一个由志趣相投者组成的联盟。”云逸一边带着小墟穿过闲云屿内层层叠叠的阵法与景致,一边向她解释,“阁中成员背景各异,有散修,有小宗门出身者,有异族,甚至有些是量劫中幸存下来的‘遗珠’。他们或因理念,或因恩情,或因纯粹的研究兴趣汇聚于此。阁规只有一条核心:‘不同跟脚,只聚奇才’。”
小墟安静地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银发星眸的完美道体在闲云屿充盈的灵气中仿佛自带光华。她认真地听着云逸的讲述,星眸中数据流无声记录着关于“闲云阁”的组织架构、核心理念等信息,并开始构建初步的社会关系模型。
“今日我们先去‘万象楼’。”云逸说道,“那里是阁中成员交流、发布任务、兑换资源的核心区域,平日最为热闹。”
万象楼位于闲云屿中心区域,是一座高九层的巍峨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看似古朴,实则每一寸木材砖石都铭刻着繁复的阵法符文。楼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以白玉铺就,此刻已有不少身影往来。
当云逸与小墟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广场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云逸身边那位银发星眸的少女身上。
那是一种超越凡俗的、近乎规则层面完美的容颜与气质。银发如星河垂落,星眸似蕴藏宇宙,一袭月白云纹长裙更衬得其身姿窈窕,清冷如九天玄月。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仿佛汇聚了周围所有的光线与灵气,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更让众人心惊的是,他们完全看不透这少女的修为!她周身没有明显的法力波动,却隐隐有种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感觉,仿佛她站在那里,便是道理,便是规则本身。一些修为较高、见识较广的阁员,更是从那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至高无上的…天道威压?这让他们心中骇然。
短暂的寂静后,便是低低的议论声。
“阁主身边那位是…”
“好惊人的气质!完全看不透…”
“银发星眸…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洪荒中有此等跟脚的大能。”
“她与阁主站在一起,竟有种…莫名的和谐感,仿佛本该如此。”
云逸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神色自若,牵着小墟的手(这个动作又引起一阵细微的骚动),缓步走向万象楼正门。沿途的阁员纷纷恭敬行礼:“见过阁主!”
云逸颔首回应,同时温和地介绍:“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向大家介绍一位重要成员。”他侧身,示意身边的小墟,“这位是‘墟’,我的道侣。她初来乍到,对阁中事务尚不熟悉,日后还望诸位多加关照。”
“道侣”二字一出,广场上又是一片压抑的哗然。阁主云逸神秘莫测,实力深不见底,闲云阁能有今日规模,大半仰仗其谋划与神通。多年来,从未听闻阁主与哪位女修有过亲密关系,更别提道侣了。如今突然带回一位如此特别、如此强大的道侣,怎能不让人震惊与好奇?
小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将他们的表情、眼神、低声议论、灵力波动等所有信息尽数捕捉。星眸深处,数据洪流奔涌。
“目标群体:闲云阁成员,数量:当前可见区域一百三十七人。修为分布:从金丹期到地仙不等。情绪反应分析:惊讶(占比百分之九十八)、好奇(百分之九十五)、敬畏(百分之八十二)、探究(百分之七十五)…存在少量疑惑(百分之三十三)与戒备(百分之十五)。肢体语言:目光聚焦,身体微向前倾,交谈音量压低…符合‘面对高位者与新奇事物’的复合反应模型。”
她在意识中迅速建立档案,并为眼前这一百多人打上初步的标签。
云逸没有在广场过多停留,带着小墟径直步入万象楼一楼大厅。
大厅极为开阔,高有十余丈,内部以空间阵法拓展,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宽敞数倍。穹顶镶嵌着夜明珠与发光晶石,模拟日月星辰运转。四周墙壁上浮动着一面面灵光水镜,上面滚动显示着各种任务信息、资源兑换列表、最新情报摘要等。大厅内划分了多个区域,有安静品茗论道的茶座,有激烈争论的辩论角,有陈列着各种奇异物品的展示区,还有负责登记结算的柜台。
此刻大厅内人数更多,怕是有数百之众。云逸和小墟的进入,再次引起了瞩目。
“阁主!”
“见过阁主!”
“这位是…”
问候声此起彼伏。云逸一路微笑点头,带着小墟来到大厅中央一处较为开阔的区域。
“诸位。”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压下了所有杂音,“今日借此机会,向大家正式介绍我的道侣,‘墟’。”
他再次重复了介绍,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反应更加直接。
一位正在茶座与人对弈的老者,手一抖,棋子“啪嗒”掉落在棋盘上。他是阁中元老之一,人称“天算子”,擅长推演天机。他抬头看向小墟,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但旋即又变得无比困惑,甚至有一丝惊惧。因为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卜算之术,落在这位“墟”姑娘身上,竟如同泥牛入海,不,是如同在推算整个洪荒天地一般,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空白与…威压!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展示区旁,一名正在摆弄一堆精密机关零件的青年猛地抬起头,他是阁中着名的炼器奇才“巧手鲁”。他看向小墟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研究狂热,嘴里喃喃自语:“完美…这构造…这能量流动…简直是最完美的造物!不,比造物更…自然?矛盾啊…”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神识扫描一番,但残存的理智和对阁主的敬畏让他死死按捺住了冲动。
辩论角里,几位正在争论某种阵法原理的修士停了下来。其中一位红衣女修,性子泼辣直爽,是阁中有名的“火凤凰”。她打量着小墟,眼中先是惊艳,随即是浓浓的好奇,最后竟带上一丝莫名的好感(小墟记录:可能源于对“美”与“强”的本能欣赏?)。她直接扬声问道:“阁主夫人!你是哪一族出身?这银发星眸,莫非是太古星辰一族?不对啊,星辰一族早就…”
“红鸢,不得无礼。”她身边一位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连忙拉了她一下,歉意地向云逸和小墟行礼。他是红鸢的道侣,也是阁中智囊之一“玉书生”。
小墟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掠过,数据不断更新。
“目标:天算子。情绪:震惊、困惑、恐惧。灵力波动剧烈紊乱,推算类神通反噬迹象。标签:谨慎、敬畏。”
“目标:巧手鲁。情绪:极度兴奋、研究狂热、强行克制。肢体语言:身体紧绷,手指无意识抽搐。标签:技术狂热、好奇心重。”
“目标:红鸢(火凤凰)。情绪:惊艳、好奇、直率的好感。表达方式:直接询问。标签:直爽、冲动、慕强。”
“目标:玉书生。情绪:歉意、安抚(对红鸢)、观察(对小墟与云逸)。标签:理智、温和、善于协调。”
云逸对红鸢的直率不以为意,笑着答道:“小墟的来历比较特殊,并非洪荒已知的任何种族。”他巧妙地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道:“日后大家相处久了,自然便知。小墟初化…初来,对人情世故尚在熟悉,诸位多多包涵。”
他又带小墟认识了几位闻讯赶来的阁中高层与核心成员。
有负责情报网络的“影”,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气息若有若无,只对小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凝重(小墟分析:其感知敏锐,可能察觉到了自己与天道的深层次联系,威胁评估极高)。
有主管灵植药圃的“青蘅”,那位神秘的草木精灵。她见到小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柔亲近的笑容,仿佛感受到了小墟身上那股与自然、与规则紧密相连的气息,主动递上一枚她精心培育的“清心琉璃果”。(小墟记录:情绪:亲切、接纳。行为:赠礼示好。标签:温和、灵性敏锐、对规则生命体有天然好感。)
还有负责阵法维护与创新的“璇玑子”,一位阵道痴人。他盯着小墟,眉头紧锁,仿佛在解一道千古难题,最后憋出一句:“阁主夫人…您身边的空间曲率,似乎与常人有极其细微的差异…可否让在下…”话没说完就被同僚捂嘴拖走了。(小墟:情绪:纯粹的研究困惑与渴望。标签:痴迷、专注、社交笨拙。)
一路走,一路认识。小墟如同一个最高效的信息收集与处理中枢,将每一个遇到的阁员的外貌、修为、气质、表情、语言、动作、灵力波动…以及他们面对自己时产生的复杂情绪反应,全部记录下来,分门别类,建立模型。
她看到敬畏、好奇、惊讶、好感、探究、疑惑、戒备…甚至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嫉妒(来自某位对云逸抱有朦胧好感的女修)。她看到有人试图掩饰情绪(如影),有人直白表达(如红鸢),有人因专业痴迷而忽略其他(如巧手鲁、璇玑子)。她看到云逸如何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问候和问题,如何用简单的话语和态度安抚、引导、转移话题。
这是一个微缩的洪荒社会样本,充满了鲜活而复杂的“人性”展现。
当云逸带着她大致走完万象楼主要区域,准备前往其他地方时,小墟的意识中已经初步建立了一个包含数百个个体档案、数十种情绪反应模式、以及初步社交互动规则的行为模型数据库。
“信息采集初步完成。”离开万象楼,走在一条清幽的林间小径上时,小墟开口道,声音依旧是那平直的语调,但云逸能感觉到她意识中正在进行的庞大数据处理,“个体差异性远超预期。相同的外部刺激(我的出现),引发的情绪反应组合超过两千种。建立普适性行为预测模型难度:极高。”
“这就是‘人’,或者说‘生灵’。”云逸微笑道,“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反应。模型只能作为参考,真正的理解,需要放在更长的互动和时间中去体会。”
小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结论。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在刚才的互动中,你介绍我为‘道侣’。此身份标识,引发了特定的情绪反应集群(惊讶、好奇、探究、部分好感\/戒备增强)。这是否是一种…主动的情绪引导策略?”
云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林间光斑透过树叶洒落在她银发上,跳跃如星子。
“是,也不是。”他认真回答,“宣布你我的关系,确实会带来一些预期的反应,这有助于你更快地被接纳,也减少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但更重要的是…”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微凉的体温。
“因为这是事实。你是我认定的道侣,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小墟的星眸注视着他,数据流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她感受到云逸掌心传来的温度,听到他话语中那份毫无掩饰的肯定。
“事实…”她重复着,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身份标识‘道侣’已确认。关联个体:云逸。情感参数…正在更新。”
她没有说更新了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云逸感觉到,她握着他手的力道,似乎微微收紧了一瞬。
“继续下一个观察点?”她问道。
“好。”云逸笑着点头,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林径蜿蜒,通向闲云屿更深处。小墟的银发在风中轻轻拂动,她一边行走,一边仍在无声地处理着刚才采集到的海量数据,不断完善着那个关于“人”与“情绪”的复杂模型。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真正理解这些,她需要更多的数据,更多的观察,以及…更多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