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归国的车驾,在历经层层暗杀与守护的交锋后,终于带着一路风尘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驶入了西岐的疆界。消息传回西岐城,万民欢腾,如同久旱逢甘霖。这位贤明仁德的君主归来,无疑给因伯邑考之死而笼罩在悲愤与不安中的西岐,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定心丸。姬昌迅速投入政务,安抚民心,整顿军备,西岐这台沉寂已久的战争机器,开始悄然加速运转。
然而,在云逸于朝歌、羑里乃至归途上布下的众多棋子中,有一颗看似微不足道,却关乎未来数十年气运走向的棋子,其落子的时机,恰恰需要在姬昌归国、百废待兴的这个微妙时刻。这颗棋子,不在朝堂,不在军营,而在那渭水之畔。
渭水汤汤,自西而来,绕西岐城而过,滋养着这片周原沃土。它见证了部族的兴衰,王朝的起落,如今,它即将见证一段“愿者上钩”的千古佳话,以及一位未来执掌封神榜、主导人间杀伐的垂钓老翁——**姜子牙**。
此时的姜子牙,已因在朝歌识破琵琶精、火烧轩辕坟等事,与妲己及朝中佞臣结下深仇,被迫离开朝歌,辗转流落至西岐地界。他空有经天纬地之才,怀抱封神使命,却因时机未至,命途多舛,只能隐于市井,在渭水之畔的碣溪,搭一茅庐,每日垂钓,看似消磨时光,实则在等待,等待那个识他、用他的“明主”,以及那冥冥中注定的“天时”。
云逸很清楚,姜子牙与姬昌的相遇,是封神大势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阐教力量正式、大规模介入人间王朝更迭的序幕。这场相遇必须发生,但其发生的“氛围”与“舆论基础”,却可以进行微妙的塑造。他要确保,当姬昌的目光投向渭水时,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垂钓的老者,而是一个早已在民间口耳相传中,被赋予了神秘色彩的“大贤”,使得“访贤”之举,显得更加顺理成章,更能凝聚人心。
于是,云逸的一个化身——一位同样每日在渭水打渔,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老渔夫“渭叟”** ,出现在了碣溪附近。
**【舆论的种子:渔夫闲话】**
渭叟的渔船,总是离姜子牙的钓台不远不近。他打渔的技术似乎很是一般,收获常常寥寥,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更多的时候,是坐在船头,吧嗒着旱烟,目光偶尔扫过岸边那个执着垂钓、直钩无饵的古怪老者。
起初,周围的渔民、过往的行人,对姜子牙的行为多是嘲笑和不解。
“看那老叟,怕不是个痴的?直钩如何钓鱼?”
“听闻是从朝歌来的,许是受了刺激,疯癫了。”
“每日在此空坐,虚度光阴,可惜了一副好身板。”
渭叟(云逸)从不参与这些议论,但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时,他会抬起浑浊的眼睛,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用沙哑的嗓音说上几句看似无心的话。
“痴?未必。” 他望着姜子牙那如同石雕般的身影,“你看他,坐如钟,立如松,气息绵长,目光清正,哪有半分痴傻之相?”
“直钩钓鱼……呵呵,老夫在这渭水打了一辈子鱼,见过的怪事多了。或许,他钓的不是鱼呢?”
“朝歌来的?那可是是非之地。能从那里全身而退,安然在此垂钓,岂是寻常之辈?”
这些话语,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那些嘲笑声中,激起了一丝不同的涟漪。起初人们不以为意,但久而久之,当渭叟一次次用他那份属于老渔夫的“阅历”和“淡定”来反衬众人的“浅见”时,一些人的心态开始悄悄发生变化。
尤其是当有孩童好奇,跑去问姜子牙为何用直钩时,姜子牙那“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回答,经过渭叟“无意”间的转述和解读(“听听!这气魄!这心性!岂是池中之物?”),更是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番讨论。
**【故事的编织:神异附会】**
光靠言语引导还不够。云逸需要为姜子牙营造一层更吸引人的“神秘光环”。渭叟开始在他日常的打渔和与乡邻的闲谈中,似真似假地编织一些关于姜子牙的“神异”见闻。
有时,他会“疑惑”地对相熟的渔友说:“奇了怪了,昨日黄昏,我见那姜老叟钓竿之上,似有紫气萦绕,虽只一瞬,但老夫这双老眼,断不会看错。”
有时,他会“感慨”:“昨夜风雨大作,我担心茅屋,起身查看,却见那姜老叟依旧稳坐钓台,周身三尺之内,风雨不侵,你说怪不怪?”
甚至,他还会“神秘”地低语:“前几日,有山中白猿为其献果,林间灵鹿在其身边徘徊,此等异象,非大贤不能有也。”
这些话语,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有些或许是云逸借助微末幻术营造,有些纯属杜撰。但在信息闭塞的民间,经由渭叟这位“德高望重”(因其年长与常年在此打渔形成的天然威信)的老渔夫之口说出,便迅速传播开来,并在此过程中不断被加工、丰富。
渐渐地,姜子牙在周边民众口中的形象,从一个“古怪疯癫的老头”,悄然转变为一个“行为奇特、可能身怀异术的隐士”,再到“有祥瑞相伴、气度不凡的神秘大贤”。虽然并非所有人都信,但一种“此老非凡人”的舆论氛围,确实在渭水之畔慢慢形成。
**【时机的铺垫:与西岐动向呼应】**
渭叟(云逸)的舆论引导,并非孤立进行,而是紧密贴合着西岐内部的动向。
当姬昌归国,忙于稳定内部,尚未大规模招贤纳士时,渭叟的话语多侧重于塑造姜子牙的“神秘”与“不凡”,吊足胃口。
当西岐开始传出侯爷欲效仿古之圣王,访求贤才,以兴周室的消息时,渭叟的言论便开始有意识地将姜子牙与“贤才”挂钩。
“听闻侯爷要求贤了,我看这渭水边上,就现成有一位。”
“姜老叟这等人物,若是能被侯爷访得,必是我西岐之福啊。”
他甚至会“忧心”地说:“只盼侯爷能早日来此,莫要让这等大贤埋没于渔樵之间,或是被他人请了去。”
这些话语,通过来来往往的渔夫、樵夫、行商,一点点渗透到西岐城的市井街巷之中。它们如同无形的丝线,开始在民众心中,将“侯爷访贤”与“渭水隐士”这两个概念,悄悄地连接起来。
姜子牙本人,对于周遭舆论的变化并非毫无察觉。他有时能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从最初的鄙夷、好奇,慢慢变成了探究、敬畏,甚至是一丝期待。他心中明了,这背后定然有推手,但他恪守本分,顺应天时,依旧每日垂钓,静待命运的叩门。他只知道,这无形的造势,与他肩负的使命方向一致,至于推手是谁,是闲云野鹤的高人,还是师门背后的安排,他并不深究,也无需深究。
这一日,渭叟照例在夕阳下收网,渔获依旧不多。他望向远处姜子牙那被落日余晖勾勒出金边的身影,又看了看西岐城方向,心中默算。
舆论的土壤已经耕耘得足够肥沃,神秘的面纱也已半遮半掩地掀起。姬昌内部的整顿接近尾声,求贤若渴之心日益迫切。来自朝歌的压力与日俱增,寻找破局之才已是刻不容缓。
所有的条件,都已成熟。
渭叟(云逸)知道,他在这里的任务,即将完成。那根无形的线已经牵好,只待西伯侯姬昌,沿着这舆论悄然指明的方向,走到这渭水之畔,说出那句:“先生,可愿助我姬昌,匡扶天下,吊民伐罪?”
而姜子牙,也将放下那直钩的鱼竿,拿起封神的打神鞭,正式登上这封神大战的舞台。
云逸化身渔夫,于渭水之畔的这番看似微不足道的舆论引导,如同在历史的关键节点上,轻轻吹动了一缕微风。这缕微风,不足以改变河流的走向,却足以让那艘名为“命运”的舟楫,更顺理成章、更声势浩大地,驶向它早已注定的彼岸。
这,是云逸落下的又一枚 **“造势之子”** ,一枚在无声处听惊雷,于微末间定乾坤的——**舆论之子**。渭水依旧东流,但那“愿者上钩”的千古绝唱,其前奏的乐章,已在这日复一日的渔歌唱晚中,悄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