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站在阶梯入口，只犹豫了一瞬。下去！都到这一步了，躲是没用的。他倒要看看，叶青羽这女人搞什么鬼名堂。
他收敛气息，一步步沿着冰冷的石阶向下走去。阶梯不长，很快到底。下面是一个并不宽敞的密室，四壁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属于叶青羽的冷香，但此刻，这香气中却混杂着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腥味？
密室中央，一个窈窕清冷的身影背对着他，端坐在一个蒲团上。一袭明黄色的常服，乌黑的长发简单挽起，露出线条优美却略显脆弱的脖颈。正是叶青羽。
但此时的她，给人的感觉却与往日那个高高在上、威严莫测的女帝截然不同。她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萧云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有些紊乱，气息也远不如之前感受到的那般深不可测。
“关门。”叶青羽的声音传来，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
萧云回头，看到下来的阶梯入口处有一处不起眼的机括。他伸手一按，上方的床板缓缓合拢，将密室彻底封闭。这里隔音和隔绝探查的效果显然极好，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波动瞬间消失。
萧云转过身，看着叶青羽的背影，没有立刻开口。他在等。等这个女人先出牌。
沉默在密室里蔓延。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叶青羽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萧云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她缓缓转过身。
当看到她的脸时，萧云瞳孔猛地一缩，心头巨震！
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清冷绝艳的脸。但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几乎不见一丝血色，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淡紫。最让人心惊的是她那双眼睛——原本如同寒星般璀璨锐利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破碎般的痛苦。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脆弱得让人心惊。
这……这是叶青羽？那个挥手间便能将他修为分割、算计深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帝？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意外？”叶青羽似乎看穿了他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涩的弧度，“朕……我现在这副样子？”
萧云喉咙有些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讽刺？质问？好像都有些不合适。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谁干的？国师？”
“算是吧。”叶青羽微微阖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更准确地说，是反噬。”
“反噬？”萧云一愣，猛地想到什么，失声道，“难道是因为我……”是因为他分割了她的修为？
“不全是。”叶青羽打断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复杂得让萧云心悸，“每一次动用‘种子’的力量，每一次推动‘计划’，都会引来天道更深的忌惮和反噬。而你……萧云，你是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也是吸引反噬最大的‘容器’。”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你去国师府，与他冲突，引发的波动……加速了某些东西的到来。我也……不得不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代价便是如此。”
萧云听得心头狂震。容器？计划？种子？信息量巨大！但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所以……你把我弄到这里，是因为国师府的动静闹大了，你怕计划暴露？还是怕我这个‘容器’被国师抢走或者毁掉？”
叶青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否认：“都有。墨渊的野心远超你的想象，他与域外勾结的程度也比我预想的更深。你现在……还不能落到他手里。”
“那我该落在谁手里？你手里吗？”萧云忍不住冷笑起来，压抑的怒火和憋屈开始上涌，“把我当成吸引火力的垃圾桶，替你扛雷顶锅！现在看我有点超出控制了，又赶紧把我关起来？叶青羽，你从头到尾，有把我当成人看过吗？！”
他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愤怒的颤音。
叶青羽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灼人的目光，良久，才轻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极其轻微，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萧云耳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青羽……向他道歉？！
“对不起？”萧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我摆脱这该死的‘天道弃子’身份？对不起能让你那见鬼的计划停下来？！”
“不能。”叶青羽抬起头，眼中那破碎的痛苦之色更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计划不能停。停了，我们都得死，这片疆域，亿万人族……都将沦为魔土。”
“所以我就活该被牺牲？！”萧云低吼。
“不是牺牲！”叶青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激动的颤音，随即又因牵动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她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喘息着看向萧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萧云看不懂的哀伤。
“你不是牺牲品，萧云。你是……唯一的变数，也是……唯一的希望。”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难以想象本源力量的金光。那金光的气息，让萧云丹田内的混沌珠碎片都为之悸动、渴望！
“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或许太早……但或许，也已经晚了。”叶青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向了未知的远方，声音飘忽而沉重。“你可知，为何你是‘天道弃子’？又可知，我为何能一次次‘分割’修为给你？”
她指尖的那点金光缓缓飘向萧云。“触碰它……如果你想知道部分答案的话。但记住，知道真相，往往意味着背负更多。”
那点金光悬浮在萧云面前，散发着诱惑又危险的气息。
萧云看着那点金光，又看看眼前这个脆弱又倔强、冰冷又似乎藏着无尽苦衷的女人。他知道，这很可能又是一个坑。但……这或许是接近真相最近的一次！
妈的！死就死！他猛地伸出手指，触碰向那点金光！
指尖接触的瞬间！轰！！！
庞大的信息流和无数破碎的画面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同源天道法则碎片！】【信息流冲击！解析中……】【碎片信息：契约……转移……诅咒……容器……种子……】【画面碎片：无尽的黑暗……嘶吼的魔影……一座巨大的青铜古棺……棺中似乎躺着一个人……叶青羽苍白绝望的脸……一颗跳动的、缠绕着无数黑色符文的心脏（天道种子？）……巨大的阵法光芒将自己和叶青羽笼罩……撕心裂肺的痛苦……】
剧烈的头痛让萧云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他扶住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那些信息太过破碎庞杂，他一时难以完全理解消化。但他看懂了一些关键！所谓的“天道弃子”，根本就是一个恶毒的契约！是叶青羽用某种逆天秘法，将本该由她承受的天道反噬和域外天魔的大部分仇恨，强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之所以能承受这分割而来的庞大修为，是因为他的身体，早就在不知何时，被叶青羽用那所谓的“天道种子”改造过，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容器”！这一切，从很早就开始了！甚至可能……在他穿越之前？！
“明白了吗？”叶青羽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解脱，“现在背负着这疆域未来最大重量的人，是你啊，我的……‘前夫’。”
萧云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为什么……选我？！”
叶青羽迎着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近乎凄美的笑容：“因为……只有你的‘混沌本源’，才能容纳这颗早已被污染侵蚀的‘天道种子’，才能……成为最终焚尽一切魔障的……‘灰烬’。”
混沌本源？灰烬？！
就在萧云被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得心神震荡之际！嗡——！！！整个密室，不，是整个皇宫地下，猛然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味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般，从极深的地底弥漫开来！
密室的墙壁和地面瞬间布满裂纹，夜明珠剧烈摇晃，光芒明灭不定！
叶青羽脸色骤变，猛地站起，却又因虚弱和震动踉跄了一下，失声道：“不好！地宫封印……怎么提前松动了？！它……它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