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六年,夏。
地中海,爱奥尼亚海。
英法联合舰队地中海分舰队的司令官,纳尔逊海军中将,此刻正烦躁地在他的旗舰“胜利号”的船舱里来回踱步。
自从那个该死的东方帝国在西西里岛建立秘密基地以来,地中海就再也没有一天安宁过。
“将军,今天又有两艘运输船失去了联系。一艘是我们的,运载着五千发炮弹。另一艘是撒丁王国的,船上是给前线士兵换防的部队。”一名参谋神色黯然地汇报道。
“又是那些该死的水下幽灵?”纳尔逊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根据幸存者的报告,是的。他们甚至没有看到潜艇,只看到了致命的鱼雷尾迹。”
纳尔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引以为傲的庞大舰队,在这些神出鬼没的潜艇面前,就像一个笨拙的巨人,被一群看不见的蚊子叮得满身是包,却无处还手。
他尝试过组织反潜巡逻队,用小船拖拽着渔网和水雷,但收效甚微。广阔的地中海,对于那些小巧的潜艇来说,有太多的地方可以藏身。
更让他头疼的,是来自天空的威胁。
自从土伦港被空袭后,所有重要的盟军港口,都成了惊弓之鸟。他们不得不安装简陋的防空炮,组织防空哨,但这依然无法阻止对方的骚扰。
就在上周,大华的飞机夜袭了那不勒斯港,炸毁了一座大型修船厂的船坞,导致两艘正在维修的巡洋舰,被倒塌的龙门吊砸成了废铁。
这些袭击,规模都不大,造成的直接损失,对于庞大的联合舰队来说,也并非无法承受。但它们带来的心理压力和后勤上的混乱,却是致命的。
补给线,正在被一点点地绞断。
前线舰队的弹药、燃料、食物,甚至淡水,都开始出现短缺。士兵们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他们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也不知道,敌人的下一次袭击,会来自海上,还是天上。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老巢!把它彻底摧毁!”纳尔逊对着海图咆哮道。
他很清楚,敌人的基地就在西西里岛的巴勒莫。但是,他不敢去。
第一,荷兰人已经宣布“善意中立”,巴勒莫港名义上是中立港口,贸然攻击,会将荷兰彻底推向大华一边。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知道巴勒莫港的水下,究竟部署了多少潜艇和水雷。他的铁甲舰,在开阔海域是霸主,但在狭窄的港湾里,就是活靶子。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主动出击,风险巨大;被动防守,又是在被动挨打,慢性死亡。
就在这时,另一份情报,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
“将军,君士坦丁堡传来的消息。大华帝国的西征军,已经越过高加索,其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黑海沿岸。他们的那条……那条该死的铁路,也即将全线贯通。”
纳尔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华帝国,已经彻底打通了一条从其本土直达欧罗巴腹地的陆路通道。他们不再需要依赖漫长而危险的海运。
成千上万的军队,堆积如山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被输送到黑海,然后通过他们的新盟友——奥斯曼帝国,进入地中海。
他们在地中海的力量,将不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决战……我们必须立刻发起决战!”纳尔逊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趁着他们陆路大军还未完成集结,我们必须集中所有力量,摧毁他们在西西里岛的基地,夺回地中海的控制权!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他立刻向神圣同盟最高统帅部,发出了请求决战的电报。
然而,他得到的回复,却是一盆冷水。
最高统帅部的回电很明确:由于地中海补给线几近瘫痪,加上本土港口不断遇袭,人心惶惶,目前,同盟无力在地中海,再组织起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他们要求纳尔逊,暂时放弃决战思想,转入全面防御,尽全力保障剩余补给线的安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等待他们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吗?”纳尔逊看着电报,气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神圣同盟,已经怕了。
被那些神出鬼没的潜艇,被那些来去如风的飞机,被那条正在贯通亚欧大陆的铁路,彻底吓破了胆。
大华帝国,用一种全新的、立体的、多维度的战争模式,将曾经不可一世的海上霸主,拖入了一个窒息的泥潭。
他们甚至没有动用一支主力舰队,仅仅依靠一支潜艇袭扰小队和一支舰载机破袭分队,就几乎瘫痪了整个地中海的航运。
纳尔逊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知道,这场战争,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猎人,而是猎物。只能在恐惧和绝望中,等待着那个东方帝国,下一次挥起屠刀。
地中海,这片曾经诞生了无数文明与荣耀的蔚蓝大海,如今,已经变成了神圣同盟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