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静夜心悟
月光如水，倾泻在这座荒废已久的破庙之上。
夜风掠过残破的檐角，发出呜呜的低鸣，犹如鬼魅在耳边私语。
此处距黑木崖已不足两日路程，穆清风与柳如烟决定在这破庙中暂歇一晚，养精蓄锐。
连日来的奔波，以及与恶蛟帮那一战，让穆清风愈发感到提升实力的紧迫性。
“这地方够阴森的。”柳如烟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橘红色的火光随即跃动起来，映照着她精致的脸庞，“但总比露宿强。”
穆清风点点头，目光扫过这座破庙的内部。残垣断壁间，依稀可见模糊的壁画痕迹，一尊残破的泥塑佛像静默地端坐在最里面，头部已经缺失，只余躯干。
“你先休息吧，我来守夜。”穆清风轻声说道，目光却未从那尊佛像上移开。
柳如烟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行，那我先睡了。
有事叫我。”她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破旧的毯子，铺在远离大门的角落，蜷缩着躺了下去。
待柳如烟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穆清风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到破庙中央。
他盘腿而坐，面对着那无头佛像，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
《九霄龙吟诀》分为九层，每层又分为数个小篇。
他如今已修至第三层“终日乾乾”篇，但进展缓慢。
连日来的交手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实战中应用这套心法时，总有一处经脉节点滞涩难通，使得招式威力大打折扣。
“秦老说过，心法修炼，重在通透。”穆清风在心中默念着，开始引导体内内力按照“终日乾乾”篇的路线运行。
内力如细流，循经脉缓缓流动。起初一切如常，然而当内力流至丹田下方那个滞涩的节点时，穆清风刻意放慢速度，试图找出问题所在。
过去每次到此，内力总会变得迟滞，如泥沼中行走。
但今晚，或许是因为这座破庙的氛围，又或是因为连日来实战的感悟，穆清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九霄龙吟诀》讲究“阴阳相合，刚柔并济”，而他一直以来都在强调“刚”的一面，却忽略了“柔”的重要性。
想到此，穆清风调整心法，不再强行推进内力，而是轻柔引导，如涓涓细流，缓缓流过那个节点。
一丝清凉之感从体内升起。那个滞涩的节点竟开始微微舒展，内力流过时不再艰难，而是变得顺畅起来。
就像干涸的河道被清泉浸润，那节点在悄然间拓宽了一丝。
这种变化极其微弱，若非穆清风专注体会，几乎难以察觉。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改变，却让他整个人的状态为之一振。
当内力完整地流经一个周天后，穆清风睁开眼睛，目光炯炯。
他明白了，《九霄龙吟诀》的精髓，远不止招式本身，更在于那阴阳调和的内在奥义。
“柔中有刚，刚中有柔...”穆清风低语道，再次闭上眼睛，准备进行第二轮修炼。
这一次，他完全放开思绪，不再刻意控制内力流向，而是让它自然运行。
内力游走全身，时而如溪流淙淙，时而如巨浪翻滚，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和谐的状态。
当内力再次流过那个节点时，穆清风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
经脉被缓缓拓宽，内力流动更为自如，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沉稳。
就这样，穆清风一连修炼了数个周天，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月光悄然移位，从大门照到了他的背上，又慢慢爬上无头佛像的躯干。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意袭来，柳如烟从浅眠中惊醒。
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毯子，却发现夜已深沉，火堆只剩下零星的火光。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添柴，却在月光下看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景象：穆清风正盘坐在破庙中央，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更让她吃惊的是，穆清风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气，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柳如烟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那层白气确实存在，就像是穆清风体内的某种能量正在与月光共鸣。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生怕打扰到穆清风。这一刻，那个平日里有些木讷、话不多的少年，在她眼中变得截然不同。
月光下的穆清风，背脊挺直如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宁静而庄严的气质。
柳如烟不由得看呆了。她见过许多武林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穆清风此刻的状态，与其说是在练功，倒不如说是在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夜风又起，穿过破碎的窗棂，吹得穆清风衣袂轻扬。
柳如烟忽然注意到，穆清风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而夜已深寒。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厚外衣，轻轻地披在了穆清风肩上。
这件外衣是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伴侣，早已洗得发白，但却十分暖和。
穆清风似乎沉浸在某种特殊的境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柳如烟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柳如烟没有立即回去，而是默默地在火堆旁坐下。
她添了些柴火，让火焰重新燃起，然后抱膝而坐，静静地看着穆清风的背影。
火光映照在柳如烟的脸上，她的表情有些恍惚。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她早已习惯了提防和算计。
但此刻，看着月下打坐的穆清风，她心中竟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在漫长的旅途中，突然找到了一处可以停泊的港湾。
柳如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认识不久的年轻人，能给她带来这样的安心感。
或许是因为穆清风的那份执着与坚定？又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属于这个纷乱江湖的清新气息？
柳如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这是她闯荡江湖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火堆中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穆清风的背影在火光与月色的交织下，显得格外坚毅。
柳如烟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靠在一根断柱上。
她本想再守一会儿，但疲惫还是占了上风。不知不觉中，她在火堆旁睡去，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而在破庙中央，穆清风仍在修炼。内力已经完成了第九个周天，那个曾经滞涩的节点现在变得通畅了许多。
他隐约感受到，自己离《九霄龙吟诀》第三层的真正奥义，已经更近了一步。
外衣的温暖传递到穆清风身上，但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修炼中，没有发觉这细微的变化。
他只知道，今晚的修炼，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收获和启示。
月光西斜，夜色渐深。破庙中，一个少年在静心修炼，一个少女在安然酣睡。
两人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竟渐渐趋于一致，如同某种玄妙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