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五月十七，京城的晨光刚漫过瑞祥号南城分号的门楣，伙计李满就发现，今天的客流比昨天多了些，却仍有不少百姓站在门口徘徊，手里攥着铜板，眼神里满是犹豫。昨天西城的谣言虽被澄清，可南城、北城的百姓大多只听了片言只语，“瑞祥号早晚要涨粮价” 的说法，还在胡同里悄悄传着。
“王婶，您来买米啊？今天新到的江南晚米，熬粥最香，还是一两五！” 李满笑着迎上去，手里的粮勺擦得锃亮。
王婶却没像往常那样爽快应下，反而往后缩了缩，小声问：“满子，婶不是不信你，可昨天在菜市场听人说，你们这米是走陆路运的，运费贵，现在不涨，是等着新粮卖完了再涨，真的假的？”
李满刚要解释，旁边几个挑着空筐的小贩也围了过来：“是啊李伙计，我们昨天去‘恒昌号’问，他们说你们瑞祥号亏着卖粮，撑不了多久，到时候粮价得翻番，我们要是现在进多了，到时候可就赔了！”
李满急得额头冒汗 —— 这些话，分明是八爷党残余在暗中煽风。他只能一遍遍重复 “粮价没涨，也不会涨”，可百姓们看着他，还是半信半疑。直到中午，南城分号的销量也只够平日的六成，李满再也坐不住，让另一个伙计守着店，自己骑着小毛驴，往瑞祥号总号赶，得把这情况赶紧告诉江兰。
此时的瑞祥号总号账房，小宝正趴在堆满账册的桌上，用红笔在一张巨大的 “粮食成本核算表” 上标注数字。江兰站在旁边，指尖划过 “河南陆路运费”“蒙古粮采购价”“江南粮损耗率” 等条目，眉头微蹙 —— 西城的谣言虽暂时压下，可八爷党在暗处继续传谣，靠伙计们口头解释，根本抵不住 “三人成虎”，必须用更硬核的办法，让百姓亲眼看到 “瑞祥号没涨价的理由”，才能彻底断了谣言的根。
“姑母，您看这表。” 小宝推了推眼镜，指着其中一列，“咱们这批次的粮，分三部分：蒙古小麦五千石，采购价每石一两二，陆路运费每石三钱，合计一两五；河南粟米八千石，采购价每石一两一，运费每石四钱，合计一两五；江南晚米七千石，采购价每石一两三，漕运转陆路的短途运费每石二钱，合计还是一两五。而京城其他商号的市价，小麦一两八，粟米一两七，晚米一两六，咱们每石至少比市价低三钱，根本没有涨价的空间！”
江兰接过核算表，目光落在 “每石低三钱” 的数字上，心里有了主意：“光咱们自己清楚不行，得让所有百姓都清楚。小宝，你把这三个月的粮食采购凭证、运费单据、完税记录，都整理出来，按‘批次’分类，每一批都标清楚‘进价 + 运费 + 其他成本 + 售价’，做成大字报，贴在京城所有瑞祥号分号门口；另外，再印一千份副本，让伙计们去市集、茶馆分发，谁想看原始单据，咱们就把账册摆在分号里，随时供人查阅。”
“姑母，要是有人还是不信，说咱们的单据是假的怎么办？” 大宝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兰馨社线人送来的消息 —— 孙三昨晚还在北城胡同里，跟几个闲散人员说 “瑞祥号的账是做出来的”。
江兰沉吟片刻，抬头道：“那就请官方来见证。你现在去顺天府尹衙门，找刘大人，就说瑞祥号为破谣言，欲公开三个月粮价账目，请他明日上午去西城分号（西城百姓之前受谣言影响最大）现场见证，若刘大人愿意，再请他派两名衙役，在各分号维持秩序，确保账目公开顺利。”
大宝立刻应下，转身快步离去。顺天府尹刘大人是个清官，之前因 “新政民生” 与江兰打过交道 —— 去年北方旱灾，瑞祥号捐了五千石粮，还是刘大人牵头分发的，对江兰的为人很是认可。听说瑞祥号要公开账目破谣言，刘大人当即答应：“江姑娘为民生办实事，本府岂能旁观？明日上午，本府必到！”
五月十八清晨，西城分号的门口早早搭起了一个高台，台上摆着三张长桌，左边放着整理好的账册（采购凭证、运费单据、完税记录各摞了半人高），中间放着小宝连夜赶制的 “三个月粮价成本大字报”（每张都有门板大小，上面的数字用墨笔写得足有拳头大），右边放着算盘和纸笔，供百姓当场核算。
辰时刚过，刘大人就带着两名衙役，穿着绯色官袍，来到分号门口。百姓们听说 “顺天府尹来见证瑞祥号对账”，纷纷围了过来，很快就挤满了分号前的空地，连房顶上都站了几个看热闹的孩童。孙三雇的几个闲散人员，也混在人群里，想趁机再煽风，却被兰馨社的线人悄悄盯上。
江兰穿着一身素色棉袍，走到高台上，先向刘大人躬身行礼，再转身面对百姓，声音清亮：“各位乡亲，前几日有人散布谣言，说瑞祥号堵水路、要涨粮价，让大家心里不安，今日我请刘大人来见证，公开瑞祥号近三个月的粮食账目，让大家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涨粮价，有没有赚黑心钱！”
说着，她示意小宝把大字报展开。两名伙计费力地将第一张 “蒙古小麦批次” 大字报挂在高台旁的木架上，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见：
蒙古小麦（雍正二十八年二月二十日采购）
采购量：5000 石
采购价：每石 1.2 两（附蒙古察哈尔部粮商印章凭证）
陆路运费：每石 0.3 两（附河南兴盛镖局运费单据）
仓储成本：每石 0.05 两（附济宁临时粮仓租赁协议）
人工成本：每石 0.03 两（附装卸工工资发放记录）
总成本：每石 1.58 两
售价：每石 1.5 两（低于总成本 0.08 两）
对比市价：京城其他商号每石 1.8 两（附顺天府市集价格调查记录）
“大家看清楚了！” 江兰指着 “总成本 1.58 两，售价 1.5 两” 的数字，提高声音，“这批次蒙古小麦，咱们每石不仅没赚钱，还亏了 0.08 两！为什么？因为咱们是新政商号，不是为了赚黑心钱，是为了让大家能吃上平价粮！”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之前信了谣言的张老汉，挤到台前，眯着眼看着大字报，又拿起旁边的采购凭证，指着上面的印章问：“江姑娘，这…… 这真是蒙古粮商的印章？俺们咋知道这不是假的？”
“张大爷问得好！” 江兰笑着递过凭证，“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顺天府衙门查 —— 这凭证上有蒙古察哈尔部的官印，刘大人已经派人核实过，是真的；另外，运费单据上有兴盛镖局的印，镖局的总镖头就在台下，您也可以问他。”
兴盛镖局的总镖头周强立刻站出来，抱拳道：“各位乡亲，瑞祥号这批次蒙古粮的运费，确实是每石 0.3 两，俺们镖局派了五十辆马车，走了十五天，路上还雇了牛拉车，这些都有记录，随时可以查！”
刘大人也走上前，拿起一本账册，翻了几页，对百姓们说：“本府已核查过瑞祥号这三个月的账册，采购凭证、运费单据、完税记录，均真实有效，且每一批粮食的售价，都比京城市价低 0.2 到 0.3 两，绝无‘抬价’一说！之前的谣言，纯属有人故意造谣，扰乱民生，本府已下令追查，定会严惩造谣者！”
百姓们这才彻底信服。王婶挤到台前，红着脸说：“江姑娘，刘大人，是俺糊涂，信了谣言，昨天还劝邻居别来买粮，俺对不住您！”
“王婶不用自责。” 江兰笑着递过一袋晚米，“您今天买粮，这袋米算俺送您的，就当是给您赔个不是。以后大家要是再对粮价有疑问，随时来分号看账册，咱们的账，永远对百姓公开！”
人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之前犹豫的百姓们纷纷涌到分号门口，开始买粮。孙三雇的闲散人员见势不妙，想悄悄溜走，却被刘大人派的衙役抓了个正着，押到台前。一个汉子吓得连忙招供：“是孙三让我们散布谣言的，他给了我们每人五十文钱，说瑞祥号的账是假的……”
刘大人脸色一沉，下令道：“把这些人带回衙门，严加审讯，务必查出孙三的下落，还有背后指使之人！”
当天上午，西城分号的粮食就卖出去了三千石，比往日多了两倍。其他分号的情况也一样 —— 南城分号的李满，中午时分就笑着跑来报信：“姑娘，南城的百姓都来买粮了，还有人拿着您发的账册副本，跟邻居说‘瑞祥号真是平价，没骗人’！”
北城分号的伙计也送来消息：“咱们贴出的大字报前，挤满了看的百姓，还有几个老秀才，当场用算盘核算成本，算完后对大家说‘瑞祥号这是在做善事，每石都亏着卖’，现在百姓们都在夸新政好！”
江兰看着伙计们兴奋的模样，心里却没放松 —— 这次公开对账，不仅是为了破谣言，更是为了建立 “长效信任”。她对小宝说：“从今天起，每个月的初一，咱们都要把上个月的粮食账目，做成大字报，贴在所有分号门口，还要抄送一份给顺天府和户部，接受官方和百姓的双重监督；另外，在每个分号都设一个‘意见箱’，百姓有任何疑问或建议，都可以写下来，咱们每天汇总，及时回复。”
小宝连忙点头：“姑母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明天就能把‘每月初一公开账目’的告示贴出去。”
丫蛋也从公平商会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商会粮价公开倡议》：“姐，王掌柜、李顺他们听说咱们公开账目，都很支持，想在商会里也推行‘每月公开账’，让所有会员商号都明码标价，接受百姓监督，刘大人还说要帮咱们写倡议序言呢！”
江兰接过倡议，心里满是踏实 —— 一个瑞祥号的公开，能带动整个商会的公开，这才是新政 “为民” 的真正意义。她对丫蛋说：“你跟王掌柜他们说，瑞祥号会全力支持，要是需要账册整理的方法，让小宝去教他们，咱们一起把‘公平经商、透明定价’的规矩，在京城立起来。”
当天下午，雍正就收到了刘大人送来的 “瑞祥号公开账目破谣言” 的奏折，还有附带的账册副本和百姓反馈。看着奏折里 “百姓交口称赞新政，商号纷纷效仿公开账目” 的内容，雍正笑着对苏培盛说：“江兰这丫头，总能用最实在的法子，解决最棘手的问题。公开账目，既破了谣言，又立了规矩，比朕派十个御史去查，效果还好！”
他当即下旨：“嘉奖瑞祥号‘透明经商，惠民兴政’，赐银一千两，用于印制账册副本；令顺天府、户部，将瑞祥号‘每月公开账目’的做法，推广到京城所有商号，凡不按规定公开账目、哄抬物价者，严惩不贷！”
消息传到八爷府时，马武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地汇报：“爷，江兰公开了账目，顺天府尹还去见证了，百姓都信了，咱们雇的人也被抓了…… 孙三刚才派人来报，说刘大人在查他，他想躲去山东……”
胤禩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惨白，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兰竟然会用 “公开账目” 这种法子，不仅破了谣言，还得了皇上的嘉奖，甚至让其他商号都跟着效仿，彻底断了他 “搅乱民生” 的路。
“没用的东西！” 胤禩一脚踹在马武身上，声音里满是绝望，“连个谣言都传不下去，你还能做什么？滚！给我滚出去！”
马武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心里清楚 —— 八爷党这次，是真的没机会了。
兰馨医馆的院子里，江兰正和家人、伙计们一起，整理今天收到的百姓意见。有的百姓建议 “多进些小米，适合老人孩子吃”，有的建议 “在分号门口设个公平秤，让大家买得放心”，还有的百姓写了 “感谢信”，说 “瑞祥号是百姓的贴心商号”。
江老实拿着一封感谢信，笑得合不拢嘴：“兰丫头，你看，这是村里的刘老栓写的，说你公开账目，让大家心里踏实，还说以后要跟着瑞祥号种抗冻麦，肯定能丰收！”
江王氏也笑着说：“你二哥昨天从新疆来信，说他们营里的士兵，听说你公开账目破谣言，都夸你能干，还说要好好练兵，守护新政的好日子！”
江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这次公开对账，不仅破了八爷党的谣言，更让 “新政透明、为民” 的理念，深深扎根在百姓心里。只要守住这份信任，继续推进 “公平经商、透明理政”，八爷党的任何阴谋，都无法动摇新政的根基。
夜色渐深，西城分号的灯还亮着，伙计们正在整理今天的账册，准备明天贴出 “每月公开账目” 的告示。江兰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紫禁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眼底的光芒格外明亮 —— 她知道，新政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用实证说话，用民心做事，就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而她，会继续带着这份初心，走下去，直到看到大清的百姓，都能安心地吃上平价粮，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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