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艾丽后，赵桂斌回到旅人小屋。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小窗，在地板上投下一方清冷的银白。他没有点燃蜡烛，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手中仍紧握着那束宁神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干燥的花瓣。
艾丽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测试员”、“隐藏任务”、“特殊掉落”...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不敢正视的门。而那些黑皮甲人的行为模式，与《魔兽世界》中的玩家何其相似——高效、目标明确、将这个世界视为游乐场。
但最让他心悸的是铁匠学徒哈里的事情。昏迷、怪梦、醒来后提及“电脑”和“网络”...这听起来不像简单的发烧呓语，反倒像是...
“像是短暂的意识交换。”赵桂斌喃喃自语，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哈里的意识曾短暂地进入过另一个世界——比如，赵桂斌来的那个现实世界——而那个世界的某个人，是否也可能曾短暂地占据过哈里的身体？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却又莫名地符合逻辑。赵桂斌想起自己刚穿越时的茫然与挣扎，那种与现实剥离的撕裂感。倘若有人短暂地经历这种切换，确实会产生类似“漫长而真实的梦”的感觉。
月光缓缓移动，照亮了床头那本破旧的《艾泽拉斯植物图鉴》——那是艾丽上次来时遗忘在这的。赵桂斌伸手拿过书，随意翻动着。书页间夹着几片已经压平的草药标本，旁边还有艾丽清秀的笔记，详细记录着草药的特性与功效。
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某一页的插图上。那是一种名为“梦魇草”的植物，生长在东瘟疫之地，据说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甚至窥见其他世界的片段。插图中的植物形态诡异，叶片上有着类似眼睛的纹路。
赵桂斌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想起东侧林地的诡影、奇怪的爪印、被盗的物资...还有艾丽提及的“有人在月光下看到扭曲的影子”和“听到低语”。这一切是否与这种梦魇草有关？或者与某种类似的力量有关？
困意渐渐袭来。赵桂斌和衣躺下，将宁神花放在枕边，期望它能带来一夜安眠，而非更多谜团。
......
梦境如期而至，却光怪陆离。
赵桂斌发现自己站在艾尔文森林的橡木林中，但树木的形态扭曲诡异，枝叶间垂下黏滑的触须。远处传来野猪的嚎叫，却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编号073，测试员权限激活。”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响起。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身黑皮甲，手中握着的也不再是生锈的铁剑，而是一把泛着蓝光的数据刀。
“任务目标：清除异常数据个体。”电子音继续道。
前方树林晃动，另一个“赵桂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穿着那身粗布衣，手中紧握着生锈的铁剑，脸上是他刚穿越时的惊恐与茫然。
“不！”赵桂斌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数据刀，向那个惊恐的自己步步逼近。
“清除异常...”电子音重复道。
......
场景猛地切换。
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现实中他自己的房间。电脑屏幕上闪烁着《魔兽世界》的登录界面，手机在一旁振动不停，屏幕上显示着“房东来电”。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斌斌，饺子快好了，快来吃！”
一切那么真实，那么触手可及。
他冲向电脑，手指颤抖着触摸屏幕，渴望再次感受那熟悉的界面。但指尖传来的只有冰冷的玻璃质感。
“这只是个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你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
......
“赵桂斌？”
艾丽的声音将他从梦魇中拉回。赵桂斌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旅人小屋的床上，晨光已经从窗户照射进来。艾丽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关切。
“我敲了半天门，你没回应，我担心你...”她犹豫着说，“你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挣扎呻吟。”
赵桂斌坐起身，抹去额头的冷汗，心脏仍在狂跳。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尤其是回到现实的那一刻，那种渴望与绝望交织的感觉几乎将他撕裂。
“我没事，”他哑声道，“只是...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艾丽走进屋内，目光落在枕边那束宁神花上，微微皱眉：“宁神花通常能安抚睡眠，但若心神过于激荡，有时反而会放大潜藏的情绪。”她轻声解释，“尤其是对内心有强烈牵挂的人。”
赵桂斌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艾丽，你相信...人有可能同时活在两个世界吗？或者说，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存在？”
艾丽怔了怔，随即认真思考起来：“牧师长老说过，圣光普照万千世界，艾泽拉斯只是宇宙中的一隅。理论上，存在其他世界是可能的。”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但长老也警告过，世界之间的壁垒不应被轻易打破，那会带来无法预料的混乱。”
“混乱...”赵桂斌重复着这个词，想起梦中那个被命令“清除”的自己。
“你为什么问这个？”艾丽好奇地看着他。
赵桂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铁剑佩回腰间：“今天我要去铁匠铺看看哈里，他之前帮我修过剑，我想去谢谢他。”
这只是一半的真话。他确实想去见见哈里，那个可能经历过意识交换的学徒。他需要确认自己的猜测，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艾丽点点头：“哈里这几天确实有些奇怪，比以前更沉默了。你去看看他也好，或许能让他开朗些。”
她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这是新一批的止血膏，比之前的效力更强。你...一切小心。”
赵桂斌谢过艾丽，目送她离开后，自己在桌前静坐了片刻。梦境的余悸仍未完全消退，尤其是那个电子音和“清除异常数据个体”的命令，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将宁神花小心收进背包，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向晨光中的闪金镇。
无论前方有什么谜团等待解开，无论那些黑皮甲人是敌是友，他都必须面对。因为只有弄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他才有可能找到归途——或者至少，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铁匠铺的炉火已经点燃，哈里正在用力拉着风箱，火星随着每一次鼓风四溅飞扬。赵桂斌站在门口观察着他，那个年轻的学徒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仿佛灵魂仍未完全归位。
赵桂斌握紧了拳，迈步向前。第一个问题，该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