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晚照已挎着竹篮往绣房走。
竹篮里叠着昨晚赶工的六块帕子，边角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她指尖轻轻拂过帕子，嘴角翘得能挂油瓶——昨儿张妈买走两块后，柴房的门缝里又塞进来三张纸条，都是府里粗使丫鬟留的，说要订绣帕子。
照这势头，别说十两银子，怕是能翻个倍。
叮——宿主今日任务剩余时间：15小时。系统冷不丁响了声，苏晚照脚步一顿。
她低头摸了摸脸，前世被论文导师催稿时的紧迫感涌上来——要是任务失败，这张刚养得白里透红的脸就要爬满红痘，她可舍不得。
转过月洞门，绣房的青瓦顶已近在眼前。
可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头闹哄哄的。
苏晚照脚步一快，刚掀开门帘，就被一股子闷气呛得皱了眉——十来个绣娘围在屋子中央，手里的绣绷扔在地上，主管周妈妈黑着脸站在八仙桌后，茶盏被拍得哐当响。
反了你们！周妈妈的嗓子像破了的铜锣，偷丝线的又不是你们，凭什么罢织？
周妈妈说得轻巧！一个穿蓝布衫的绣娘叉着腰往前挤，您昨儿说丢了三匣金线，要扣我们每人半月月银抵账。
我们起早贪黑绣三个月才赚二两银子，您一句话就扣一半？
就是！另一个绣娘抹着眼泪接话，我家小儿子病了等钱抓药，这月银要是没了......
苏晚照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攥紧竹篮的手背上青筋直跳——她的绣品全靠绣房的丝线，要是绣娘罢织，别说新帕子，连昨晚的存货都补不上。
正想往前，系统提示音地炸在耳边：绣品制作进度：0%。
若今日未完成制作并售卖，惩罚【脸部长红痘3天】触发。
她喉结动了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前世为了凑考研班学费，她在奶茶店打三份工都没慌过，可现在......她扫了眼镜中自己水葱似的脸，咬咬牙——红痘？
门儿都没有！
周妈妈。苏晚照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清清脆脆的，我听说绣房丢了丝线？
周妈妈斜睨她一眼，鼻孔里哼出半声：苏姑娘这是来查案的？
您那帕子还指望着用丝线呢，倒不如先求菩萨——
我求菩萨不如求周妈妈说实情。苏晚照打断她，眼睛亮得像淬了火，丢的是金线？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儿亥时关锁，今早寅时我来开门，就发现装金线的檀木匣空了。周妈妈指了指墙角的木柜，锁头好好的，丝线倒没了。
不是内贼还能是外鬼？
苏晚照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木柜的铜锁泛着暗黄，确实没有撬动的痕迹。
她蹲下身，在木柜底下捡起半截丝线——金线的断面齐整，像是被剪刀剪断的。
周妈妈，您说锁没坏，可丝线是被剪断的。她捏着那截线直起腰，要是外贼偷丝线，要么砸锁，要么扯断线，哪有闲心慢慢剪？
绣娘们的议论声突然低了。
穿蓝布衫的绣娘凑过来看了眼：可不是？
我绣活二十年，剪断金线这种缺德事，也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一个穿灰布衫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正低头绞着帕子，听见这话肩膀猛地一颤。
苏晚照眼尖，瞥见她脚边有半截剪断的金线，和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
李姐，您昨儿不是说肚子疼，提前走了？苏晚照突然开口，我记得绣房规矩，最后走的人要检查门窗。
您走的时候，木柜锁好了么？
李姐的脸瞬间煞白。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我、我......她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绣绷，是王夫人......王夫人说，只要我坏了苏姑娘的事，就赏我五两银子......
周妈妈拍案而起，茶盏里的水溅了她一手。
绣娘们的议论声炸成一片，有个小绣娘跺脚骂：好个李姐！
我们的月银都被你坑了！
苏晚照没接话。
她盯着李姐发抖的指尖，心里跟明镜似的——王氏昨儿答应给她三日，转头就使这阴招，分明是想断她财路。
可她苏晚照是谁？
前世为了抢限量款包包能在商场门口蹲通宵，这点小手段......
周妈妈。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绣绷，递到最近的绣娘手里，李姐的错不该牵连大家。
您看这样——我替李姐赔这三匣金线的钱，月银您照发。
但今儿的绣活，可得加把劲。
苏姑娘！周妈妈瞪圆了眼，三匣金线要二十两银子！
您......
我有办法。苏晚照眨眨眼，从竹篮里摸出块绣帕子，您瞧这帕子，边角的金线在太阳下会闪。
内宅的夫人小姐们见了，别说二十两，二百两都肯掏。
绣娘们凑过来看，蓝布衫绣娘摸了摸金线，眼睛亮起来：这针脚真细！
比我绣的强多了。
周妈妈半信半疑，但看绣娘们已经捡起绣绷开始穿针，到底松了口：成，我信你这回。
苏晚照松了口气。
她蹲在角落的绣架前，系统提示音地响起：绣品完成度：100%。
新任务【今日内售出所有绣品】，奖励【初级营销技巧】，失败惩罚叠加【被迫吃10颗黄连】。
她捏着绣针的手顿了顿，抬头正看见春桃掀开门帘。
那丫头穿得花枝招展，手里捏着帕子掩着鼻子，扫了眼忙碌的绣娘，嘴角扯出个冷笑：苏姑娘好本事，倒是把绣娘哄得服服帖帖。
春桃姐姐这是来替主母查岗的？苏晚照低头绣着帕子，声音甜得发腻，您告诉主母，我这帕子啊，连周妈妈都夸好。
等卖了钱......她故意拖长音调，主母要是喜欢，我给她留块最大的。
春桃的脸青了青，甩着帕子走了。
苏晚照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翘得更欢——王氏要是知道，她不仅没被绊倒，还让绣房成了她的制帕工厂，指不定得气歪了鼻子。
午后，苏晚照抱着一摞绣帕子往正厅走。
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在帕子上投下斑驳的影，金线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正盘算着怎么定价，就看见王氏站在厅前，手里捏着块绣帕子，指尖掐得泛白。
母亲。苏晚照规规矩矩福了福身，这帕子您拿着。
内宅的夫人太太们要是喜欢......
闭嘴。王氏咬着牙打断她，明儿我要去参加陈夫人的赏花宴。
这帕子......我替你带过去。
苏晚照差点笑出声。
她看着王氏把帕子塞进锦盒，盒盖合上时，金线还露着半截，像根小旗子在晃。
母亲费心了。她垂着眼，藏起眼里的狡黠，卖了钱，我分您三成。
王氏的脸抽搐了下，抓着锦盒的手紧了紧，转身就走。
苏晚照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想——这王氏倒是会挑时候。
三日后的赏花宴，内宅夫人圈里可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儿。
等她们见了这帕子......
她低头看了眼系统面板，任务进度已经跳到30%。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像是帕子上绣的小桃花，又甜又暖。
苏姑娘！张妈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又有三个丫鬟来订帕子，说要绣并蒂莲！
苏晚照应了声，小跑着往回走。
阳光落在她发间，把耳坠子照得发亮——那是昨儿张妈硬塞给她的，说是小孙女戴剩下的。
她摸着耳坠，突然想起王氏临走前那副吃了黄连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才哪儿到哪儿，她苏晚照的天下富商之路，才刚起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