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厅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司务长捧着文书的手青筋凸起，羊皮纸边角被他攥出褶皱。
“赵监院，苏州织造局的密报。”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茶盏碎片，最终落在赵清源惨白的脸上，“经太学与苏州府联合查账，您任内漏报织造局进项白银三千两，另与宇文阀私通文书十二封——”
“什么？”赵清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踉跄着撞翻木椅，官帽滚到苏晚照脚边。
他盯着司务长手中的文书，喉结上下滚动，“那、那是有人栽赃！我不过是替人转交......”
“替宇文阀转交？”谢昭突然上前一步，松木香混着冷意扑面而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表面刻着“苏州府幕”三个篆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赵监院大概忘了，太学归苏州府辖制。而我，正是奉知府之命，彻查宇文阀在江南的文具垄断。”
演武厅霎时炸开一片抽气声。
赵老扶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算盘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难怪您总说要查账房旧档！原来您......”他望着谢昭腰间晃动的令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重重拍了下大腿，“妙啊！宇文阀以为太学是他们的耳目，谁成想耳目后头还有个监听器！”
赵清源的官靴在青砖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他瘫坐在地，盯着谢昭的令牌，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尖，像夜猫子叫：“原来如此......原来我不过是条狗，被宇文阀当枪使，又被更狠的主儿当靶子打......”他扯松官服领口，露出脖颈处一道暗红抓痕，“你们知道吗？宇文三公子说，我若办不成事，就把我喂他养的獒犬......”
苏晚照退后半步，避开他喷着酒气的吐息。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内“叮”地炸响：“财运值突破200，恭喜升级至‘大商’等级！解锁技能‘市场预测’（提前三月预判商品供需）、‘投资评估’（精准计算成本收益比）。”她攥紧袖口，指尖微微发抖——前世读mbA时算过无数财报，可哪有现在这系统直接往脑子里灌公式痛快？
“苏姑娘？”谢昭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春风拂过她发烫的耳垂，“主母在外面等急了。”
苏晚照抬头，正撞进王氏的视线里。
那女人今日穿得比过年还鲜亮，石榴红褙子上绣着并蒂莲，可眉梢却拧成个死结——她大概没料到，自己派苏晚照来太学查账的“惩罚”，倒成了这庶女的跳板。
“晚照啊，可算找着你了。”王氏扭着腰肢走进来，金步摇在鬓边乱颤，“你爹说乡下庄子的租子该收了，你明日就去。”她瞥了眼苏晚照腰间的算盘，嗤笑一声，“正好练练手，省得在太学里学了些歪门邪道。”
苏晚照摸着怀里的系统面板，突然笑出了声。
王氏的算盘她早看透了——乡下庄子离苏州城三十里，地痞佃户专欺生，往年派去的账房没少被砸算盘。
可她苏晚照是谁？
现代经济学硕士+大商级系统持有者，收租？
那是顺便开铺的好由头！
“主母说的是。”她歪头眨了眨眼，“不过晚照有个小要求——若我能在乡下开一家苏式文具铺，您可敢许我自由出入苏家？”她故意把“敢”字咬得极重，像根针戳进王氏心口。
王氏的金步摇晃得更厉害了。
她盯着苏晚照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方才演武厅里赵清源的惨状——这庶女真要成了气候，怕是连她这个主母都压不住。
可若不答应......她扫了眼谢昭腰间的令牌，喉结动了动：“成！你若能在半月内让庄子赚回五两银子，我便允你。”
“主母可别反悔。”苏晚照把算盘往肩上一扛，转身时袖中糖纸窸窣作响——宇文三公子爱喝苏州蜜酿的消息，该派上用场了。
出了太学门，晚风裹着桂花香扑来。
苏晚照刚要上马车，衣袖被人轻轻拽住。
谢昭站在阴影里，松木香混着夜色漫过来：“明日去乡下？”
“主母的命令，哪敢不从。”她晃了晃算盘，“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卖文具。”
谢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在她耳垂上逗留半秒：“宇文阀在江南垄断文具二十年，靠的是控制书院渠道。乡下庄子里的童生最多，若能在那里开铺......”
“他们的渠道就断了半条！”苏晚照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今日在系统里看了，乡下的竹纸比城里便宜三成，正好用来做平价笔墨。等铺子里的生意稳了，再把蜜酿搭进去——”她突然住了嘴，盯着谢昭似笑非笑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蜜酿？”
“某人袖中糖纸都快被攥烂了。”谢昭低头用指节敲了敲她藏糖纸的袖口，“宇文三公子爱喝蜜酿，这消息我也收到了。他下月要回苏州省亲，正是我们布局的好时候。”
苏晚照突然觉得耳尖发烫。
她转身钻进马车，掀开帘子时故意瞪他：“谢公子好本事，连姑娘家的袖中物都看得清。”
谢昭望着马车辘辘驶远，嘴角扬起一抹笑。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枚玉璜——那是他父亲户部尚书的遗物，此刻正随着心跳轻轻震颤。
马车内，苏晚照摊开系统面板，“市场预测”技能正闪烁着金光。
她算出竹纸成本、运输费用、童生需求，笔尖在账本上沙沙作响。
忽有凉风灌进来，她抬头望向车窗外——月亮刚爬上柳梢，星星却比往常亮得多，像撒了把碎银在天上。
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进来的桂叶，突然想起谢昭说的“被遗忘的人”。
那些在乡下交不起束修的穷书生，那些被地主克扣租子的佃户，或许正是他们撬动宇文阀的支点。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苏晚照把桂叶夹进账本。
她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忽然觉得，这夜色里藏着的，不止是秘密，还有数不清的银子——和更盛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