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书河书屋 >  破帷 >   第29章 裂衿问天

晨雾未散时,林昭然已立在泮池石栏前。

石栏上的薄冰映着她青衿上的暗纹,像浸了水的旧诗稿,冰面微微颤动,仿佛还残留着方才人群呼喊的震颤。

袖中《礼疏残稿》抄本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昨夜阿砾翻后墙送来的——小童子冻得鼻尖通红,塞给她纸包便跑,纸包里除了残稿真解,还有半块烤红薯,“陆姑娘说,您昨夜没吃东西”。

红薯的余温早已散去,但那一点甜香仍黏在纸角,被她指尖摩挲出细小的褶皱。

她抚着稿页上陆明简的批注,“道在低处”四字被墨色浸得发亮,指腹划过时,竟有微微的涩意,像是触到了旧日师徒间未曾言尽的千言万语。

忽有清冽之气自顶门灌入,那些曾在脑中乱闪的“异世灵光”竟缓缓成线,如织机上的经纬,将“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这些念头串成了可触的网——她甚至能“听”到那网在风中轻颤的微响,像雨滴落在蛛丝上。

钟鼓齐鸣。

谢云谏的玄色官服扫过石阶,像一片压下来的云,靴底碾碎薄冰,发出刺耳的“咔嚓”声,惊起几只缩颈的寒鸦。

他捧起除名令的手青筋凸起,声音却刻意放得平稳,“陆门七子,习非成是,悖经乱教……”尾音被北风卷走半截,韩霁的旧监牌在他掌心磕出轻响,那声音细微,却像钉子般扎进林昭然的耳膜。

林昭然看见那少年跪得笔直,指节白得近乎透明,指甲缝里还嵌着墨渍——是替不识字的同窗抄书时蹭的。

她甚至能想象那墨汁干涸时在指尖裂开的微痛。

墙外传来细碎的响动,是百姓踮脚扒着红墙,砖石摩擦着粗布衣角,窸窣如春蚕食叶。

有个卖炊饼的老汉举着竹筐,热气裹着“昭然”二字飘过来,又被巡城卫的鞭梢抽散,那声音“啪”地炸开,像抽在人心上。

裴仲禹立在东庑廊下,玄色大氅下摆沾着雪,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人群时,几个试图往前挤的学子立刻缩了脖子——他早派了六七个书吏混在人群里,袖口露着半截朱笔,专等有人喊冤便记名字。

他指节微微抽动,仿佛已提前写下那些将被清算的名字,心头掠过一丝掌控的快意,却又被林昭然起身时那声碾雪的“咯吱”惊扰。

林昭然往前走了三步。

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比钟鼓还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冻土上,震得她脚心发麻。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残稿,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开口了,声线清得像敲冰:“学生林昭然,三场乡试皆列正榜,功名可查,笔迹可验。”

谢云谏的手指在除名令上蜷起,纸页边缘被捏出细小的褶皱,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今非为己辩,乃为师道问。”她展开残稿,墨香混着寒气漫开,那气味清苦而熟悉,像旧书房里翻动的书页,又像深夜灯下未干的笔痕。

“《礼疏》有云:‘教无常师,唯道所在。苟利于民,不必古法;苟周于事,不必循礼。’”

“放肆!”谢云谏拍案,案上的铜镇尺跳起来,“《礼疏》乃先圣所注,岂容你——”

“谢司正且听。”林昭然提高声量,目光扫过跪成一片的陆门学子,扫过墙外接耳的百姓,扫过裴仲禹紧绷的下颌,“当年相爷在乡学教童蒙,把‘仁’字拆成‘二人’讲;陆先生在破庙授业,用麦秆摆六书。这难道不是‘苟利于民,不必古法’?”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像风掠过枯苇。

有个穿粗布袄的少年突然挤到墙根,喊了句“林公子说得对”,立刻被巡城卫拽住衣领,粗麻布撕裂的“刺啦”声刺入耳中。

裴仲禹的大氅晃了晃,他朝书吏使了个眼色,那书吏的朱笔在名册上重重一点,笔尖划破纸面,发出短促的“嗒”声。

林昭然看着这一切,喉间泛起苦意——她早算到会有此劫,可当看到少年被拖走时,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但那经纬之线仍在脑中游走,如丝如缕,牵引着她向前。

“学生今日,以青衿为誓。”她指尖扣住左襟,布料在指腹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袭青衿,是寒门子弟叩开仕途的门环;可若这门环锁死了更多门,要它何用?”

“嘶啦——”

裂帛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羽翼扑棱声划破寂静。

青灰色的衣料顺着她手臂垂落,内里素麻孝服像一道白电,劈碎了满场的肃杀。

谢云谏的除名令“啪”地掉在地上,韩霁猛地抬头,眼底有火光在烧。

墙外接炊饼的老汉突然把竹筐往地上一放,喊了声“好”,接着是卖菜的妇人,挑水的脚夫,“好”声像滚雷,撞得泮池的薄冰簌簌往下掉,冰面裂开细纹,发出“噼啪”的轻响,如同大地在回应。

裴仲禹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嵌入掌心,一丝锐痛传来。

他看见林昭然的孝服上还沾着墨点,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那是她抄书时蹭的,是替老妇读家书时蹭的,是所有被铁幕挡在门外却仍在叩门的手蹭的。

他心头猛地一震,仿佛那墨点不是落在布上,而是烙进了他多年固守的礼法秩序里。

林昭然望着满场震动的目光,忽然笑了。

她缓缓屈膝。

石栏上的薄冰在膝下发出细碎的裂响,像极了昨夜灯芯烧着纸边的声音,那“滋滋”轻响,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额前的碎发扫过冷硬的青石板,那句“道在否”已滚到舌尖——她知道,这一叩下去,血会渗进石缝,可渗不进石缝的,是千万人心里新裂开的、能照进光的缝。

林昭然的额头触到青石板的刹那,寒意顺着天灵盖往骨头里钻,皮肤与石面接触的瞬间,发出极细微的“嗒”声,像露珠坠地。

第一叩的尾音还卡在齿间,石面的冷硬已碾过额角,像有细针在皮肉下乱扎,她能清晰地“触”到血珠从破皮处渗出的温热。

她听见自己血珠滴落的轻响,一下,两下,在雪地上洇出暗红的星子——这痛倒让她想起十岁那年,跪在破庙供桌前求一碗粥,额头顶着的也是这样的青石板,只是那时的血是被地主家的狗爪抓的,而此刻,血是为“道”流的。

“道在否?”

第二声叩问撞碎在石缝里。

她的睫毛上凝了霜,模糊中看见墙根挤着的老儒突然直起佝偻的背,枯枝似的手扶住卖炊饼的竹筐,颤巍巍应了声:“在!”那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沙哑,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当啷”一声捅开了人群的噤声。

卖菜的妇人把竹篮往地上一墩,扯着嗓子喊:“道在!”挑水的脚夫把扁担往肩上一扛,瓮声瓮气接:“道在!”声浪卷着雪粒往泮池里砸,冻冰的水面裂开蛛网状的纹,冰下传来水流汩汩的闷响。

林昭然的膝盖早没了知觉,麻木中只余下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第三叩时,她咬着牙把额头压得更低,血顺着鼻梁往下淌,滴进领口,在素麻孝服上洇出蜿蜒的红痕,布料吸饱了血,变得微沉,贴在皮肤上,凉而黏腻。

“心在否?”这一句几乎是从喉管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舌尖触到血珠,咸涩中泛着金属的冷。

回应来得比她想象中更烈。

“心在!”

一声苍老的喊喝撞开了槐市方向的晨雾。

林昭然抬眼,看见个白发老者柱着竹杖,身后跟着七八个举灯笼的小子——是太学旁守夜的老掌灯!

他手里的灯笼“刷”地亮起,暖黄的光映着他眼角的泪,烛火在风中轻晃,投下跳动的光影,“老朽守了三十年灯笼,今儿才明白,灯芯该给读书的人点!”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从槐市街尾直串到国子监朱门,像一条着了火的星河,火光映在雪地上,泛出金红的涟漪。

廊下突然炸响裴仲禹的怒喝:“住口!”他玄色大氅被风掀得猎猎作响,原本端着的礼部主事的威仪早碎成了渣。

可他的喝止反成了引信,不知哪个街童先哼起了调子:“圣人不择徒,天道本无私……”接着是两个,三个,几十个光脚的孩童从街角窜出来,冻得通红的小手拍着节奏,童声像碎玉般撞在红墙上,回音在晨雾中荡开。

林昭然听出这是陆令昭教给阿砾的《问礼谣》,原来这些天,小姑娘早把曲子缝进了市井的针线里。

裴仲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廊柱上,木柱发出沉闷的“咚”声。

他盯着那些蹦跳的孩童,忽然想起昨日在沈府抄经时,相爷指着《礼疏》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时他只当是警世恒言,此刻才懂——原来民声不是川,是春冰下的活水,早把礼教的坚冰泡软了。

他心头一颤,仿佛听见冰层在脚下无声开裂。

林昭然撑着石栏起身,麻衣上的血渍已经半干,像幅未完成的泼墨图,布料摩擦皮肤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望着谢云谏青白的脸,又扫过人群里微微颔首的太学博士赵元度——那是陆明简当年的同窗,此刻眼底的热意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火候到了,声如寒泉般劈开喧嚣:“若正学为罪,我甘为逆生;若传道为乱,我愿受除名。但求三日‘辩礼会’,能驳《残稿》一义者,我焚稿谢罪;无人能答,复七子之名。”

谢云谏的手在袖中攥成拳,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声。

他本想斥这草民僭越,可眼角瞥见赵元度指尖在案上轻点三下——那是当年他们在山长跟前对过的暗号,“势不可逆”。

再听门外百姓的“请设辩礼”喊得地动山摇,连巡城卫的刀把子都攥不稳了,刀鞘与石阶磕碰出零乱的“铛铛”声。

他喉结动了动,到底沉声道:“依古例,可设三日辩坛。”

归程的雪越下越密,泮池的薄冰已碎成片片浮光,人群如退潮般散去,只余下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与几点未融的血痕。

林昭然扶着墙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靴底沾着雪与血的混合物,发出黏腻的“噗嗤”声。

喉间的腥甜翻涌上来,她偏过头,血珠溅在青砖墙缝里,像朵开败的红梅,温热的血触到冰冷的砖面,发出极细微的“滋”声。

阿砾不知从哪钻出来,举着块蓝布巾要递,手却抖得厉害:“我家小姐说……说裂衣非终,织网方始。”

林昭然接过布巾按在唇上,忽然笑了。

那些“异世灵光”在脑中轰然贯通——她看见《残稿》里“有教无类”的墨字化成金线,从国子监飞进米行:郑十七踮着脚在粮垛上比划,给伙计们讲“圣人悲贫儿”;又飘到绣坊:柳明漪握着绣针,在帕子上绣“人皆可学”,教绣娘认字;再掠过茶楼:老乐工嵇元度拨着三弦,把“教无常师”谱成短调,茶客们拍着桌子跟唱……原来思想真的会自己走,从一张纸,到一双手,到千万张嘴。

韩霁追上来时,手里攥着半页残稿。

他睫毛上挂着雪,声音哑得像砂纸:“昭然兄,你的……”

“收着吧。”林昭然摸了摸他发顶,像摸当年在破庙一起抄书的小弟弟,“这稿子该活在更多人手里。”

暮色漫过护城河时,她终于晃进米行后巷的密室。

门闩刚插上,喉头的腥甜就涌成了血,她蜷在草席上,胸痛如绞。

烛火在风里打颤,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扑火的蝶。

她望着梁上悬着的米袋,忽然想起陆令昭的话——织网方始。

三日辩礼,从来不是文战那么简单。

(米行的鼠洞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贴着墙根走过。

林昭然闭了闭眼,把涌到嘴边的血又咽了回去。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重生归来后,大佬说他甘愿当替身亿万神豪靠缺德惊爆全球两张藏宝图穿书误入反派团我和反派师兄谈了成神风暴万域神芒天荒神域恋综后和死对头感情变质天行剑祖致我亲爱的探灵博主从为地虎侠正名开始陆总别求了,夫人已被宠上天名柯穿越:系统他们偏心安室透岁月如梦!我被逃婚的未婚夫带回家了大雍翻译官轻吻她替身死遁后,京圈大佬急疯了惊世女将:我的空间藏雄兵同时穿越:不吃牛肉养成系之小狼狗重生后,我把渣夫卖了一百万亲妈修仙回来后,受气包们杀疯了太子只准我生娃,压力有些大!八零嫁绝嗣首长多胎后,全员破防重生:蛇蝎毒后浮沉一世是清欢丹仙重生,夺舍娇俏女掌柜诱她失控,小商总化身男妖精武魂之翼死在韩娱UMA合集天地日月神域败家王爷,富婆王妃穿书成女配:只为泡男二重生之摄政王妃太嚣张这个白猫有点坏修仙到处薅羊毛这末世过得也太滋润了!四合院的普通人生重生后中奖8亿怎么花重生之娇软小王妃我堂堂炮灰小师妹,贱一点怎么了崩坏:守梦的无想者姐姐你马甲掉了风水特卫局玩恐怖游戏吗?包对象的那种天灾:沃利贝尔日落无涯【刑侦】就打个篮球,却成了天选之子鬼片世界:正派的我,越走越歪了
书河书屋搜藏榜:锦鲤弃妇:大吉大利,今日和离电霸厨娘小俏媳之带着全家致富穿越之农家老四失业后,我从位面交易开始致富绑定交换系统后,上交国家当首富阴阳秘术之鬼瞳重生后,将军嫂嫂想娶我你想抄家,问过我公主媳妇了吗?三国经销商迷局密说他爱上了土包子女生斗罗:开局教皇祭天穿越废物世子,开局申请发配边疆快穿:炮灰男配要翻身【娱乐圈】脸蛋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末日穿六零的快乐生活戏仙记穿成反派儿子的亲女儿?开局融合巅峰雷阿伦,我单骑救主咸鱼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希腊神话:诸神宠儿四合院:万岁军退伍,掌权保卫处豪门弃妇被迫走红了全是孽缘男主绝嗣?她靠系统母凭子贵!那片天空那片云反派心尖黑月光假太监:皇后请排队,我是真忙不过来啊!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创世穷神揽青华鬼灭:我的哥哥是上弦和初始剑士是六眼,也是火红眼天剑之剑回到最初,我说我喜欢你小小夫君殇祭茅山道士传奇2在柯南世界里柯学开挂望川忘川她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我气运!纵横诸天:我能无限许愿!醉哑公子他偏要以下犯上死神之鬼差开局死亡缠绕,库里跟我学灌篮镜灵世界怀了死对头的崽后我跑路了绑定系统,农门长姐靠打人致富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我用马克思主义改变大明世界你宠白月光,我收凤印你急什么约战:我有一个咖啡厅揣灵泉入家属院,威猛军官不禁欲名义:汉东水很深?我带飞高育良港片:跟我玩心眼?先搞你陈浩南大清卷王:开局给雍正打工凡人修仙,韩老魔是我领路人相公纳妾打一顿就好了霍格沃茨的元素大魔导师用战功娶别人?把老娘战功还回来花花公子修仙传:从私生子到大帝死神:我的打手全是万花筒斗罗大陆:觉醒虚无与丰饶凤栖梧宦海龙吟镇国战神:从赘婿开始横扫全球我在修真界讲科学古代逃荒,华夏全民教我做神女缺资源?别急,我去外星出个差哈?五岁萌宝竟是隐藏小富豪豪门弃女边境立功后连升九级我死后,万界主角们都疯了穿越死神世界从获得斩魄刀开始惨死后宅,重生归来夫人她杀疯了快穿:男配觉醒,手撕主角们五旬悍妇:靠骂人在饥荒年代续命都市灵异之僵约传奇轮回锁:等虞颜记起萧御穿越魔兽:打破剧情的王者四合院:我对象又红又专穿书年代,资本大小姐是恶毒女配族谱空间:我靠子嗣成为大地主快穿:偏执男主与原女主拯救战和对头互换身体后褶皱里的银河他的读心术只对我生效综影视:女配逆袭记快穿:万瑶万界游七零一家三口的躺平日常重生后我另选了黑月光一人之下之中年大叔的满级人生己卯穿书女配不干了,囤货发家不香么顾总契约到期请放手丫鬟带飞!主母和离嫁皇叔试剂里的火焰天炎丹尊抗日之绝地枪王古风故事集庶女逆袭:财运系统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