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日军阵地瞬间骚动。
几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疯了似的在漆黑的夜空中狂舞。
就是现在！
李默将掷弹筒的底座死死抵进沙袋垒成的工事，凭借着【枪械通晓】赋予的本能，将角度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
他没有用火柴。
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凑近了那截短短的导火索。
“呲——”
导火索燃烧的火星，在深沉的夜色里，爆开一点决绝的亮光。
楼顶上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颗心被无形的手攥住，提到了喉咙眼。
李默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那个造型狂野、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超级榴弹”，轻声吹了下口哨。
“宝贝儿，飞吧。”
“轰！”
一声与制式榴弹发射截然不同的沉闷巨响，猛地炸开！
那枚巨大的“礼物”，在火光与浓烟的野蛮推动下，摇摇晃晃地冲上天空。
它不像炮弹，更像一只被踹出巢穴的笨重乌鸦，划过一道极其诡异的抛物线，精准地朝着对岸那栋三层小楼，一头栽了下去！
成功了！
楼顶上，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被死死压抑住的欢呼。
然而，李默却在同一时刻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都趴下！捂住耳朵！”
他的话音未落。
对岸，那栋小楼的三楼窗口，猛地爆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无比璀璨的白色光球！
那光芒，甚至将南岸租界的万家灯火，都映衬得黯淡无光！
紧接着，是一声能撕裂耳膜的震天巨响！
“轰隆——！！！”
整个四行仓库，在这恐怖的音爆中剧烈颤抖！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尘土与碎石，跨越数百米的苏州河，狠狠拍打在仓库的外墙上，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音。
楼顶的士兵们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掀得东倒西歪，两耳之中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尖锐蜂鸣，世界瞬间失声。
钱虎和猴子离得最近，他们死死趴在地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视野里，只剩下对岸那地狱般的一幕。
那栋三层小楼，整个三楼连同屋顶，在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中间狠狠地掏空了一块！
无数的碎石、砖块，还有那些被李默精心包裹进去的铁钉、玻璃，混合着烈焰与浓烟，翻滚着形成了一股狰狞的蘑菇云，直冲夜空！
爆炸的威力甚至蛮横地扩散开来，周围几栋建筑的窗户玻璃，在冲击波扫过的瞬间，齐齐化为齑粉。
日军的阵地，彻底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哭喊声、尖叫声、军官的咆哮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噪音。
许久，楼顶上，才有人从剧烈的耳鸣中，勉强缓过神来。
一个年轻的士兵，望着对岸那片还在熊熊燃烧的废墟，舌头打着结，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这……这他娘的……是把龙王爷的雷公锤给扔过去了吗？”
李默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冰冷而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那条叫“死之花”的毒蛇，无论现在到没到上海，这份大礼，他都收定了。
“现在，”李默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顶，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蛇窝，打扫干净了。”
“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
虹口公园，日军上海派遣军总司令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松井石根刚刚端起一杯清酒，司令部的木门就被人用一种近乎撞碎的力道，猛地推开。
一名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白得像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司令官阁下！不……不好了！四行仓库……四行仓库那边，出大事了！”
松井石根的眉头狠狠一挑。
“啪！”
他手中的青瓷酒杯，应声碎裂。
清酒混合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滴落在名贵的地板上。
“慌什么！说清楚！”
“是……是爆炸！”通讯参谋大口喘着粗气，几乎说不成句，“支那军……他们动用了某种……新式重炮！威力巨大！我们设在苏州河北岸的前沿观察哨，第17号据点……被、被夷为平地了！”
“重炮？”松井石根的脸色瞬间铁青，“不可能！一个孤立的仓库，怎么可能有重炮？隔着租界，他们敢用？”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特高课的负责人，南云忍。
“司令官阁下。”南云忍的声音，带着一种蛇信般的湿滑感，“恐怕，那不是重炮。”
他将一份刚刚从前线传回的紧急报告，递到松井石根的面前。
报告上的字不多，却字字诛心。
“……初步勘查，爆炸物为大威力tNt，混合大量金属破片，由掷弹筒抛射。爆炸方式诡异……现场惨烈，第17号据点三楼以上完全被摧毁，范围内，无人生还……”
松井石根的目光死死钉在“掷弹筒抛射”这几个字上，眼角疯狂抽搐。
用掷弹筒，抛射大威力的tNt炸药包？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匪夷所思的战术！
这根本不是战争！
这是一种充满了极致挑衅和血腥炫耀的……屠杀艺术！
“是他……”
松井石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幽灵！”
除了那个被称作“幽灵”的男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干出如此离经叛道，却又精准致命的事情来。
南云忍点了点头，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我们的计划。这是警告，也是战书。他在用这种方式，宣告那片区域的主权。”
“八嘎！”松井石根一拳狠狠砸在地图上，震得代表帝国的军旗标记嗡嗡作响，“他以为他是谁？天照大神吗？一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也敢如此猖狂！”
愤怒过后，一股冰冷而沉重的挫败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这个“幽灵”，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
他的手段层出不穷，你以为他是个狙击手，他却能引爆地下的工事；你以为他只会玩枪，他却能把炸药玩出花来。
所有帝国陆军引以为傲的军事理论，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死之花’呢？”松井石根猛地抬起头，像一个溺水者，死死盯住南云忍，“他到哪里了？”
“司令官阁下请放心。”
南云忍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毒蛇般的弧度。
“最优秀的猎犬，已经嗅到了猎物的血腥味。”
“他，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