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握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皮革的细腻质感，那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瞬间沉淀下来。
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走廊香氛的淡雪松味，清冽却安神。两秒后，她抬步继续往前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近，像在宣告这场谈判的正式开场。
离会议室还有两步远时，里面的说话声突然停了，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陈薇薇安没有停顿，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后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冷白色的LEd灯光洒满整个房间，照亮了长长的胡桃木会议桌，桌旁坐着五六个人，贺氏的法务总监、项目负责人、财务总监都在，每个人面前都摊着厚厚的文件。
而贺涵坐在主位，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衫领口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他的头发梳得整齐，没有一丝凌乱，抬头看向她时，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
更让薇薇安心头一沉的是，唐晶就坐在贺涵旁边的位置，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看到她进来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装作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薇薇安没有理会唐晶，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会议桌对面的主位坐下。
她将公文包放在桌面上，动作从容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星曜前期投入的成本核算表，另一份是拟好的违约金清单，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她将文件推到桌子中间，指尖在“违约金：15亿”那行加粗的字上轻轻点了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贺总，解约可以，但这些条件，贺氏得先答应。前期投入的研发、设备、场地损耗，加上陈氏推掉其他合作的机会成本，算下来，贺氏需要支付15亿违约金，一分不能少。”
她的目光直直迎上贺涵的，没有闪躲，没有慌乱，只有清晰的对峙。
贺涵的目光落在桌子中间的文件上，视线在“15亿”那几个字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缓缓抬眼看向薇薇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没什么温度：“15亿？陈董倒是敢开口，陈氏前期的实际投入，我们的财务部门早就核算过，撑死了5亿，你这翻三倍的要价，是觉得贺氏好欺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嘲讽，桌旁贺氏的法务总监也跟着附和：“陈董，违约金的数额需要依据合同约定和实际损失来定，15亿远超合理范围，就算闹到法院，星曜也未必能拿到这么多。”
薇薇安没有被他们的话打乱节奏，她抬手拿起成本核算表，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明细说：“贺总，看来你对项目的投入并不清楚。这3亿是我们为了配合贺氏的技术标准，专门定制的研发设备，现在项目叫停，这些设备只能闲置，折旧率按三年算，就是1.2亿；这2亿是我们租下的产业园场地，签了五年合同，违约金就得8000万；还有星曜为了这个项目，推掉了和欧洲能源集团的合作，那笔合作的预期利润是4亿——这些加起来，15亿算少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旁的所有人，最后又落回贺涵身上，语气冷了几分：“况且合同里写得很清楚，若乙方无正当理由终止合作，需支付甲方实际损失的1.5倍作为违约金。我按1.5倍算，已经够客气了。要是贺氏觉得不合理，我们可以让第三方审计机构来核算，或者直接走法律程序，就是不知道贺氏的股价，能不能扛得住‘无故违约’的负面消息。”
这话一出，贺氏的财务总监老周脸色瞬间变了，原本端坐着的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了倾，指尖紧紧攥着桌角的文件，眼神下意识地瞟向贺涵——15亿的违约金，几乎是贺氏上半年新能源板块净利润的一半，要是真答应了，下半年的资金链都得绷紧。
贺涵的手指在胡桃木会议桌上轻轻敲击着，指节分明的手型衬得桌面纹理愈发清晰，“嗒、嗒、嗒”的节奏均匀，听不出情绪，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跟着紧绷起来。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桌中间那份违约金清单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球，能看出他在快速权衡利弊。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贺氏的法务总监张律师悄悄翻开合同副本，指尖在“违约条款”那一页反复摩挲，却不敢贸然开口——贺涵没发话，
谁都不敢轻易表态。唐晶坐在旁边，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没让她安心，反而更紧张了，她偷偷抬眼看向贺涵，又快速移开，生怕被薇薇安发现她的小动作。
几秒后，贺涵终于抬起头，眼底的平静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里，掺进了几分审视的锐利，像在打量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你这是在威胁我？”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像是被触到了底线。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陈薇薇安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贺总要是觉得15亿太多，可以不签。”
她顿了顿，将成本核算表推到贺涵面前，目光扫过桌旁贺氏的人，最后又落回贺涵脸上，语气冷了几分：“要是贺氏觉得不合理，我们可以请第三方审计机构来重新核算，每一笔支出都有凭证，不怕查。或者，我们直接走法律程序，让法院来判。只是到时候，‘贺氏无故终止200亿合作’的消息传出去，贺氏的股价会不会跌，合作方会不会质疑贺氏的履约能力，这些后果，贺总应该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