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突然就冷了下来。
不是普通的凉，是那种能钻到骨头缝里的冷。
墙上照片里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像活过来似的 ——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眼神直勾勾盯着林晚和李哲，连呼吸声都能听分明，就像贴在耳边喘气似的。
李哲攥着手机的手，手心全是汗。屏幕上 “滞留者锁定位置” 的短信还亮着，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摄像头突然自己弹开了。
取景框里 ——
原本空着的门口，多了个穿灰布衫的男人。脸被照片的纹路挡着，看不太清，手里举着个掉了漆的旧相机。
“那、那是我哥的相机啊！”
李哲突然喊出声，声音都有点破音。
他哥失踪前，天天把这相机揣在身上，里面拍的全是向阳小区的犄角旮旯，最后一张照片，就是 101 室的门。
灰布衫男人慢慢抬起头。
露出的脸，跟之前照片里的张阿姨、老周一模一样 —— 五官糊得跟被水泡过的水彩画似的，只有眼睛是清楚的，红通通的小圆点，跟雾气里的 “标记追踪者” 没两样。
“滞留者…… 是被规则困在照片里的人吧？”
林晚攥紧手里的银色快递盒，脑子里突然想起布偶说的 “永远停留”，后脖子唰地冒冷汗。
没等她再多想，灰布衫男人举起相机，镜头直接对准了李哲。
“咔嚓。”
快门声特别响，在地下室里回荡。
李哲的袖口突然变得透明，跟照片上的图案似的，泛着虚虚的白。他吓得往后一缩，后背 “哐当” 撞在堆旧家具的角落，一把椅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响声。
“别让相机拍到！”
林晚赶紧冲过去，把快递盒挡在李哲身前。
晨光从地下室的气窗透进来，快递盒上的反光膜折射出一道光，正好扫过相机镜头。灰布衫男人突然发出 “滋啦” 的怪响，跟电线短路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相机镜头 “咔” 地裂了道缝，从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林晚的爷爷，站在 101 室门口，手里除了那把黄铜钥匙，还攥着个棕色瓶子 —— 跟墙角放着的洗印水瓶子，一模一样。
“洗印水！”
李哲突然反应过来，手指着墙角的瓶子，声音都拔高了：“我哥的笔记里写过！‘洗印水可破照片禁锢’！”
林晚没犹豫，赶紧冲过去拿起瓶子。瓶身的标签早就糊了，但瓶盖内侧用钢笔写着 “每月 10 号用，显影”，字还能看清。
她拔开瓶盖，那药水味冲得人鼻子发酸，直接对着灰布衫男人的方向泼了过去 ——
药水刚沾到男人身上，他的身体就跟被水浇过的照片似的，一点点变透明，里面缠满了红色的丝线，看着特别渗人。
墙上的照片也开始冒烟，照片里的人影尖叫着消失，最后只剩一张张空白的相纸，飘落在地上。
“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林晚趁机拽住李哲的胳膊，往地下室门口跑。
刚跑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 “呜呜” 的哭声。
是之前那个穿红鞋的小女孩。她从空白相纸里钻出来，小手攥着念念的缺眼布偶，脸上还挂着相纸的碎渣子，声音软乎乎的，却透着股凉：
“妈妈，布偶是我的…… 把布偶还给我……”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紧，刚想开口，小女孩突然举起布偶。布偶的眼眶里渗出更多暗红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慢慢聚成一行字：
“赵大爷快撑不住了，601 室的人在抢洗印水。”
几乎是同时，李哲的手机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短信跳了出来：
【规则提醒：601 室住户因 “抢夺压制标记物品”，已被标记追踪者清除。当前幸存者数量：10。】
“赵大爷！”
林晚突然想起念念还在赵大爷家，心里一慌，拉着李哲就往楼上跑。
楼道里飘着淡淡的红雾，能见度特别低。502 室的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的地板上积着一层暗红色的液体，水龙头还在 “滴答、滴答” 滴水。
水里漂着一张照片。
是 502 室的王姐。照片里的她正朝着镜头笑，嘴角却裂到了耳根，看着特别诡异。
两人一口气跑到 301 室门口。
林晚一眼就看见赵大爷靠在门上，脸白得吓人，胳膊上的红印子都爬到脖子根了，手里还攥着半瓶洗印水，声音弱得像蚊子叫：
“小林…… 我用洗印水泼了红印，暂时压住了…… 但念念说，她听见 101 室的门在响……”
林晚赶紧推开门冲进去。
念念正坐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布偶。布偶的眼眶里插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 照片里是穿红鞋的小女孩，站在 101 室门口，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我叫小红，十年前住在这里。”
念念抬头看着林晚，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颤：“布偶说，小红是爷爷当年救过的孩子，后来变成滞留者了。”
“快看！瓶身的空白处，用洗印水擦完，居然显出字来了！”
李哲突然指着赵大爷手里的洗印水瓶子喊。
林晚赶紧拿过瓶子，用纸巾蘸着剩下的洗印水，在瓶身空白的地方擦了擦 ——
原本空白的地方，慢慢显露出几行钢笔字，字迹跟地契上爷爷的字，一模一样：
“洗印水不仅能压制标记，还能显影隐藏文字。101 室的门后有民国刑场的祭坛，每月 10 号祭坛的封印会减弱，只有血亲的血 + 钥匙，才能打开门。”
林晚攥着瓶子，心里突然透亮 ——
爷爷当年留下洗印水，不只是为了压制标记，更是为了引导她找到打开 101 室的方法。
她抬头看向窗外，小区里的红雾越来越浓，远处的天空里，能看见无数个红色的小点，跟飘在天上的眼睛似的，正朝着 301 室的方向，一点点聚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