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落带过不少学生，他见过能很快适应恶渊生活的天才，也见过一生无法忘怀过去的温室之花。
更见过厌恶人类，厌恶外界，被负面情绪吞噬的可怜人。
但现在无论是祁南，亦或是看上去乖宝宝的铭瑄，孟落能确定他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的人。
这样仿佛天生为恶渊而生的异能者，他们惜命，却也不在乎性命。
孟落久违地对某些事或物感到好奇。
这群人的过去都经历了什么，外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才能养出这样的年轻人，这样充满生机却也沉浸在绝望中的人。
为了这份好奇，孟落不再咄咄逼人，睁开眼的雄狮消去一身气势，甩动尾巴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行了，你们还要在这里乱摸多久？”
实验室早已被学院调查得干干净净，孟落不觉得这群学生能找到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
随口应了一声，祁南的兴致依旧高昂，他自认与唐克已是生死之交，一把揽住眼皮又耷拉下来的唐克。
“老师。”
“我叫唐克，不是你们的老师。”唐克连忙打住，他可不想从这些家伙嘴里听到老师这个称呼。
总感觉没好事。
于是祁南态度更加放肆，“你能不能变成那种能感知特殊气味的虫子？”
唐克心生警惕，“你想干嘛？”
“做实验啊，“祁南思维已经被实验两个字带跑偏，“如果这里有特殊气味的话，是不是能靠这个找到接触过药剂的商会成员？”
范绫不可思议，“祁南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被人一夸，祁南红发越发鲜艳，他摸了下鼻子，一脸得瑟，“我本来就是聪明人好吧。”
又一次受到所有人的注视，唐克也成功被祁南带跑偏，他思索几秒，踌躇道。
“不同虫类能感知到的气味成分不同，这个我也无法确定。”
“那就多试试，”祁南回头，“孟老师，这里应该没有喷空气清新剂一类的东西吧。”
孟落也来了兴趣，祁南的提案值得一试，“原本放在这里的试剂这两天才移走，应该还有不少气味残留。”
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唐克无奈，只能把他认知中能识别特殊气味的昆虫都变了一遍。
一旁祁南不忘拍手，为唐克加油，“厉害，厉害。”
唐克由衷觉得他被人耍了。
沈霖微笑着侧过头，铭瑄同样被唐克的变身吸引走了目光，像是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的孩童沉浸在其中。
或许今早他会如此执着于绘本，也是因为从未有人在夜晚为他讲过睡前故事。
沈霖并不知道铭瑄的过去，原漫画遭到封禁剧情中断时正好卡在铭瑄异化之后，并未画出回忆杀。
铭瑄的未来永久地停留在了那一刻，他的过去也不曾被人知晓。
而那时的他，亦或是说“齐黎”又在哪里？
沈霖翻阅着原漫画最后的画面，他看到了残缺的“齐黎”尸体，混杂在铭瑄周围的尸体中。
融入黑暗前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不记得了。
“有了！”
沈霖回神，一只黄黑相间的蜜蜂在他们周围上下飞舞。
“居然真的有，”唐克不可思议，他竟在这间房内感知到了类似于花香的气味。
很淡，如果不是变成对此敏感的虫类，他根本无法闻到这样的气味。
林亦耸了下鼻子，他什么都没闻见。
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唐克一一在祁南等人身上飞过，最后又在沈霖和孟落身旁停留了几息，似在比对什么。
最后他确定，“饮用过药剂的人身上也有奇怪的香气。”
但比空气中的气味更淡，只有贴近皮肉才能从中闻到些许异样。
祁南跳跃的联想能力再度上线，“这个花香会不会就是能让恶魔兴奋的成分之一？”
“我记得在外界也有一些兴奋剂与某些花的成分相同。”
更甚至有些兴奋剂本就是以花作为原料。
祁南眼底微光闪烁，却被他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遮掩，“唐哥，你立大功了！”
沈霖笑着附和道，“我们先出去吧，唐哥要忙起来了。”
兴奋的神情刹那间从唐克脸上褪去，他恹恹地煽动翅膀，熟门熟路飞到祁南头顶，在他的乱毛中趴下。
“走吧。”
刚忙完工作，米蕾娜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去找她的学生就见一群人满脸兴奋，从传送门中一涌而出。
“米蕾娜老师，我们有大发现了！”
扬子余得到消息时，他正在学院收容所内安置从科亚高校拿回来的教材。
——沈霖他们被抓并不妨碍学院从高校那边重新借用教材。
无论如何，学院的实训课不能暂停。
他看着由后勤老师送来的小蜜蜂，有些惊奇，“那群孩子怎么想到的？”
在他们之前，学院中竟没有一个人往气味的方向联想。
从看守孩子的任务中脱身，刚从科亚离开的唐克只想赶紧完成今天最后的任务。
他晃了下尾针，“在科亚据点已经进行过确切的实验，确定药剂会散发出特殊的，类似于花香的气味。”
他贴近扬子余耳边，“或许能由此确定学院内的卧底。”
此时的学院已经默认除去群星会，商会在校内也存在卧底。
虽说商会卧底并不一定饮用药剂，但好歹也是一条线索。
天空血色流淌，静谧地仿佛盘旋在天空的巨大红蟒陷入了沉睡。
无数勤劳的蜜蜂在血夜下煽动翅膀，寻找着诱人的花香。
阿发斯抱着玩偶坐在床边。
听到嗡嗡作响的声音，他握住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玩偶，推开窗户，数十只蜜蜂在他身侧飞舞。
他侧目，一只体积微大的黄黑蜜蜂摇了下尾部，默默带着工蜂离开。
找到可疑人物。
但是是已知的可疑人物。
阿发斯随手关上窗，拦住想要离开的唐克。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怎么感觉这句话莫名的熟悉，唐克停在桌角，看向这位被学院标记为群星会成员的学生。
“什么事？”
“能替我向沈霖和铭瑄说一声对不起吗。”
唐克也不意外这位群星会成员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晃了下身体，“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们？”
阿发斯低头，整张脸埋进柔软的玩偶中。
“因为这是我现在想说的话。”
“我怕我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