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不是第一次直面恶魔，却是第一次以恶魔化后的姿态混入恶魔群中。
空间通路自林亦身后闭合消失。
咽了口口水，他压下进食的欲望，环顾四周。
茂密的黑色树林外，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城墙耸立，歪歪扭扭的纹路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黑压压的低级恶魔徘徊在城墙外围，像是巡逻领地的士兵，也像是被主人排斥的家畜。
关娘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虽然我也想把你直接送到领主恶魔附近，但可惜他手下有恶魔拥有空间异能，容易察觉到空间波动。”
明显是小丑的口吻。
不久前小丑便是用这样的口吻让他脱去衣服围上不规则的破布。
美其名曰恶魔怎么能穿着衣服。
林亦没有说话，顶着张黑漆漆的脸穿过枯燥乏味的树林，走向城墙大门。
足足有一栋楼大小的墙门两旁蹲着几只恶魔，长着如同蜥蜴的脸，身体却似站立着的棕熊，四肢垂在身前，没有毛发。
他们正说着林亦听不懂的话。
关娘看到它们，转头，这次行动的关键仍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你真的能让他看见我所看见的画面？”
原本林亦还在迟疑不决，知晓沈霖不必亲自到场后，他不再犹豫，头也不回直接钻进通往圣碎山脉的空间通路。
完全不管另一边的齐黎是什么反应。
阿发斯坐在沙发椅上，悠闲的模样像是在等待下午茶的小少爷。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愿意放松身心接纳我的精神力，我就能将你看到的画面幻化成幻境呈现在沈霖眼前。”
这是正常异能者能做到的吗？
能够创造幻境的异能者不算少，但能做到这一点的，据关娘所知，只有小丑一人。
但最主要的问题是。
“我无法相信你。”
她愿意合作，是因林亦和沈霖，也是因战区存亡危机悬在她头顶。
她知道只要动用全战区战力和其他战区的援助，或许尼特尔不会沦陷。
可正如小丑所说，他们没有时间。
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圣碎山脉无风无浪的宁静，她才暂且松了口气。
起码不是下一秒恶魔军队就会出现在尼特尔区内。
阿发斯真心提议，“不然你加油，努力给予我信任？”
关娘眼皮微跳，“这是努力能做到的吗？”
虽然阿发斯说的什么接纳精神力都是谎言，但不妨碍他搞事。
“那这样吧。”
他开玩笑似地调侃，“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就不把林亦从圣碎山脉带回来。”
关娘本能掏枪，随即又放弃动枪的念头。
幻境异能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杀死的究竟是谁。
阿发斯毫无危机感，“林亦失去理智后能在领主恶魔面前待多久还是未知。”
“关小姐，你可得做好随时接纳我的准备。”
越是这样类似于威胁的话语，关娘越是无法相信阿发斯。
就在他们僵持之际，林亦已经安然路过那群蜥蜴人。
它们只是看了眼林亦，判定出它不是那群低智生物，便漠视不管。
在它们看来低级恶魔和它们全然不是一个种群，那不过是一群没能进化的低等生物。
事实上低，中，高级恶魔还是百年前沿袭下来的粗糙称谓。
演变至今，划定方式已经有了些许不同。
没有异能毫无理智，仅凭兽性本能生存的恶魔被称为低级恶魔。
而中级恶魔一般拥有一到两种异能，拥有一定的智慧，就像此时蹲在城墙旁的恶魔。
同时它们也有另一个称呼——军团恶魔，是战场上常见的士兵。
领主恶魔便是在它们之上的高级恶魔，统领一方恶魔势力。
回想着米蕾娜课上讲述过的内容，林亦勉强维持着几分神志，他收回黏在路过恶魔身上的目光，径直向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走去。
即便拥有智慧，恶魔的生存方式依然与人类不同，它们并不讲究生活质量。
城墙内随处可见各式由不同材料搭建而成的巢穴，以及满地残骸。
一眼看去像是还未开化的野人部落。
只有领主所在的城堡能够称之为建筑。
这一次林亦被看守大门的恶魔拦了下来。
他仍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在说什么。
“他在说滚开。”
复述完这一句，关娘惊诧，“你听得懂恶魔语？”
身为希望商会的经理人，伯南克不可能不会恶魔语。
排斥的记忆在这时却成了帮助。
仗着面具挡住了所有神情，阿发斯面无表情，“当然，学好一门外语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听上去活像是在和大人炫耀的小屁孩。
关娘闭上双眼，只见林亦绕开它们，摸索着从城堡后侧爬上城堡。
也不知是不是对于自身实力过于自信，外部防御基本为零，林亦居然就这么顺利地混入城堡。
城堡内部和人类城堡相差不大，仅是一些家具和房门放大数倍，为了照顾恶魔的体型，造型也变得扭曲。
宽阔静谧的走廊没有亮色，只有朦胧血色从窗外透进，诡异令人不安。
关娘提醒阿发斯，“林亦已经潜入城堡。”
“嗯，那么就麻烦你叫沈霖起来吧，”阿发斯托着下巴，“他睡那么久也该起来了。”
虽是这么说，但关娘可不认为沈霖只是睡过去那么简单，肤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少年整个人看上去一折就要断裂。
轻声呼喊无法唤醒沈霖，关娘都不敢用力触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推着沈霖的肩膀。
“沈霖，醒醒。”
阿发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嘱咐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的格米。
“为我们的小预言家接点水吧。”
关娘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沈霖睁开眼睛，他瞳孔紧缩，脱口而出。
“林亦，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