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星月和阴国良敲门进到俞院长的办公室，看到里面满脸泪水的阮丁香，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尴尬。
说不好奇是假的，阮丁香来了这么久别说是哭了，就是笑他们也没见过啊。
这人整天就像是戴了面具一样，面无表情的只知道工作，一切工作之外的事情好像都与她无关。
“你们有事吗？”
俞红梅眼眶也是红的，见到两人过来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能够察觉到她声音中的颤抖。
要说没事他们都进来了，说有事这阮教授一直在边上落泪，这怎么都不合适啊。
“院长，我们实验室那边的稀有金属不够了，需要去材料室取。”
江星月这边还纠结呢，人家阴同志已经把事情说完了。
俞院长看向旁边的江星月：“你呢，有什么事？”
“嗯就是3d打印机制作的微型修复胶囊出来了，想着试验一下。”
俞红梅点了点头：“这个你自己和工程组赵组长那边商议时间就行。”
“哦，好，那我先出去了。”说完江星月就想跑。
“等一下。”
俞红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钥匙，交给她：“你和阴同志一起走一趟吧。”
“啊，好的。”
有些无措，但只能接着。
知道现在院长可能要和阮同志接着说话，江星月和阴国良拿了钥匙就赶紧溜了。
楼道里，江星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怎么了？”
阴国良满脸疑惑的询问。
“没什么。”
江星月眸子闪了闪，最后却摇头，没有说实话。
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原来俞院长当初对自己的测试都是因为担心历史会重演。
眼见着马上就到材料室门口，江星月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江同志？”
“算了，我们进去吧。”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材料室内，江星月看似在盯着阴国良取材料，实则眼神都是虚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刚听到的谈话，自己一个外人插手不太合适，但阮同志确实有点可怜。
世上最难解的就是心结。
“哎”
江星月叹息一声。
“是我拿的太多了吗？”
阴国良听到这声叹息，手差点发抖。
“不是，只是在想好人不长命。”
“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江同志不是我说，有时候忙一点才好，就不会有时间想东想西。”
“还有，虽然你已经很优秀了，但如果肯再努力一点说不定以后成为享誉世界的顶尖大师。”
“你想想......”
“打住！”
江星月赶紧抬手，制止阴国良的说教。
“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不好意思啊。”
阴国良有点脸红，赶紧把手里的材料用特制装置收好，把柜子锁上。
回到俞院长办公室外，听着里面的啜泣声和哽咽声，江星月又叹息了一声。
“我们不敲门进去吗？”
基地墙面隔音很好，阴国良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看江星月站在门口叹气觉得很奇怪。
“咚咚”
“请进。”
此时迟钝如阴国良这样的直男也听出了院长声音中的沙哑。
“江同志，钥匙就麻烦你了，我先走。”
打算开溜的阴国良感觉自己走了好几步还停留在原地，低头一看自己的白大衣正被江同志攥在手心里。
对上她阴恻恻的眼神，阴国良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
两人进到办公室，看到眼睛已经完全红肿起来的阮丁香，还有地上的钢笔，一时之间尴尬的恨不得立刻出门。
“院长，这是钥匙，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阴国良语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伸手拽下江星月手里的钥匙放到办公桌上鞠了一躬就往外走。
江星月乖乖的快步跟上。
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快速离开。
俞红梅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丁香，你回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出基地。这是规定。”
“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通融一下又如何！”
阮丁香的眼中全是红血丝，原本的大眼睛此刻肿的只剩一条缝。
“三年前，彭教授的母亲去世，领导特批他可以回家一趟，他都没有回去。”
“四年前，赵教授的儿子出了车祸，危在旦夕你，他几夜没合眼，却没有打报告。”
“丁香，进了基地，项目没完成，谁都不应该离开。”
“应该，你还在和我说应该？那丁寒呢，他应该离开吗！”
“不应该，不应该啊！可他就是离开了！”
“呜呜呜”
阮丁香的情绪崩溃了，把脸埋在手心大声哭起来。
俞红梅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脏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低，还很哑。
“我不想听这句话，我不想听。”
阮丁香似乎是在拒绝俞红梅的道歉，又似乎是在拒绝接受那人的离开。
道歉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减轻始作俑者自身的愧疚感罢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再也看不见，甚至她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天人永隔了。
阮丁香抽噎着，哭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俞红梅。
呼出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了。
俞红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流，须臾，她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合照。
青年笑容温暖，女子阳光开朗，两人注视着前面的少年，很幸福的一家人。
“孩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夜，静悄悄的。
除了巡逻人员的脚步声，就是排风扇转动的声音。
十一点三十分，江星月设定的手表闹钟开始震动。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从空间里取出引魂香。
确定巡逻人员离得很远，她取出打火机点燃引魂香，然后盘腿坐在了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