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木偶剧院的木门在苏棠掌心发出腐朽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除了松烟墨香，还有股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戏台中央的幕布被扯得稀碎，原本悬在横梁上的木偶不见了踪影，只有满地断裂的银线，像被踩碎的蛛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检测到“阿澈”能量波动！位于剧院地下密室！】系统的提示音刚落，苏棠脚边的木板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风裹挟着齿轮转动声涌上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攥紧怀里的金属盒子，将银梳别进袖口——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时，墙壁上的煤油灯自动亮起，照亮两侧挂着的玻璃罐：里面泡着的不是木偶躯体，而是残缺的人体器官，有的连着银线，有的嵌着齿轮，在福尔马林中微微浮动，像某种诡异的艺术品。
“你终于来了，73号。”
机械的男声从密室深处传来，带着齿轮咬合的卡顿感。苏棠拐过拐角，看到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坐在手术台前，他的左手是金属打造的，指尖泛着冷光，脖颈处露出明显的缝合痕迹，而那张脸——竟与第三世界的萧玦有八分相似，只是左眼被颗暗红的晶石取代，正闪烁着与“傀儡心”相同的光芒。
是阿澈。但它不是普通木偶，是被改造过的活体傀儡。
“沈砚之让你等我？”苏棠的声音紧绷，指尖悄悄摸向袖口的银梳。她注意到阿澈手术台上放着具残破的木偶，胸口的位置空着，齿轮裸露在外，与她在实验室看到的一模一样。
阿澈没有回答。它的金属手突然抓起手术台上的银线，猛地朝苏棠甩来！银线像毒蛇般缠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棠挣扎着掏出银梳，狠狠划向银线，却只在上面留下道浅浅的划痕——这不是普通的银线，是混合了金属丝的特制傀儡线。
“沈先生说，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让你见‘他’。”阿澈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另一只手举起手术刀，缓缓走向苏棠，“你的血脉很特殊，能让‘傀儡心’觉醒，但也需要……改造。”
“改造？”苏棠的心脏骤然一缩。她看着阿澈手术台上的血迹，看着墙壁上玻璃罐里的器官，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改造，就是把活人变成像阿澈一样的活体傀儡，一半是人，一半是机器。
“不！我不要被改造！”苏棠嘶吼着，用银梳狠狠砸向阿澈的机械眼。阿澈却灵活地侧身躲开，金属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向手术台——台上的木偶胸口空处，正对着她的心脏位置，仿佛要将她的心脏挖出来，嵌进木偶里。
就在这时，密室的大门突然被炸开！浓烟中，道穿着黑色皮衣的身影冲了进来，手里的冲锋枪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地打在阿澈的金属手上，将银线打断。
“顾小姐，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娇媚的女声响起时，苏棠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她留着齐耳短发，嘴角叼着根香烟，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手里的冲锋枪还在冒烟，眼底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顾明远的独女，顾清欢。传闻她是上海滩有名的疯批，杀人如麻，却唯独对“傀儡术”有着疯狂的执念。
阿澈的机械手被打穿，却丝毫没有退缩。它抓起手术台上的电锯，朝着顾清欢冲去，齿轮转动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哟，还挺凶。”顾清欢轻笑着侧身躲开，子弹擦着阿澈的头皮飞过，打在墙壁的玻璃罐上。罐子碎裂，福尔马林混合着残缺的器官流了一地，场面血腥得让人作呕，“我就是来看看，沈砚之藏了这么久的‘宝贝’，到底长什么样。”
她的目光落在苏棠怀里的金属盒子上，眼底闪过贪婪的光：“那就是‘傀儡心’的一半能量吧？苏小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盒子给我，我帮你杀了这个怪物，怎么样？”
苏棠没有回答。她趁机爬起来，退到墙角，看着顾清欢与阿澈缠斗。顾清欢的枪法极准，却始终没能伤到阿澈的要害；阿澈的动作灵活得不像个傀儡，每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密室里的煤油灯被打碎，火光中，苏棠突然注意到阿澈脖颈处的缝合痕迹里，露出半块木牌，上面刻着个“萧”字——与第三世界萧玦的姓氏一模一样！
“阿澈，你认识萧玦？”苏棠突然喊道。
阿澈的动作猛地一顿。就是这瞬间的迟疑，顾清欢的子弹狠狠打在它的胸口！阿澈踉跄着后退，机械眼的红光开始闪烁，像要熄灭的灯：“萧……玦……”
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苏棠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冲过去，抓住阿澈的手臂：“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沈砚之是不是在帮他复活？”
“复活……”阿澈的机械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它抓住苏棠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傀儡心’……是他的……心脏……碎片……沈先生……要把你……变成容器……”
苏棠的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她能感觉到阿澈胸口的齿轮正在疯狂转动，像在传递某种信息。突然，阿澈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机械眼的红光快速暗淡：“快走……顾家的人……要来了……密室……有密道……”
它猛地将苏棠推向墙角的暗门，自己则转身冲向顾清欢，用身体挡住她的枪口：“带……碎片……去找……沈先生……”
“砰！”
枪声响起，阿澈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机械眼的红光彻底熄灭。顾清欢吹了吹枪口的烟，看着倒在地上的阿澈，眼底没有丝毫同情：“真是个忠心的蠢货。”
她转身看向苏棠，嘴角的笑意变得狰狞：“现在，该轮到我们了，苏小姐。把‘傀儡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苏棠没有退路。她拉开暗门，看到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顾家的人果然来了。她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阿澈，又看了眼步步逼近的顾清欢，突然将金属盒子朝着顾清欢扔过去：“给你！”
顾清欢下意识地去接盒子，苏棠趁机钻进暗门，用力关上石门。石门关闭的瞬间，她听到顾清欢愤怒的嘶吼声，还有子弹打在石门上的巨响。
通道里一片漆黑，苏棠只能摸着墙壁往前走。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松烟墨香——这是沈砚之身上的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尽头终于出现微光。苏棠推开门，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木偶剧院的戏台后台。而沈砚之，正坐在之前那张雕花梨木椅上，穿着沾满血迹的实验服，手里拿着半枚血色晶石，正是“傀儡心”的另一半能量。
他的左臂空荡荡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是从实验室逃出来时受的伤。看到苏棠，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复杂的情绪：“你还活着。”
“阿澈死了。”苏棠的声音带着沙哑，“它说，‘傀儡心’是萧玦的心脏碎片，你想把我变成容器，帮他复活。”
沈砚之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手里的晶石掉在地上，滚到苏棠脚边。苏棠弯腰捡起晶石，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这枚晶石与她胸口的融合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甚至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的、属于萧玦的温柔气息。
“是。”沈砚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我和阿澈都是他的暗卫，当年他在第三世界消散后，灵魂碎片散落到各个世界，‘傀儡心’就是他的心脏碎片。我找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实验，就是为了找到能让他灵魂归位的容器，让他复活。”
苏棠的心脏像被巨手攥住，疼得几乎窒息。她看着沈砚之空荡荡的左臂，看着地上阿澈的血迹（那血迹竟从暗门一直延伸到戏台），突然明白了——这个偏执的傀儡师，这个疯狂的暗卫，为了复活萧玦，付出了多少代价。
“你知道吗？”沈砚之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当年他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我们去看海，去种满院子的木槿花。可他却……却消散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我必须让他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苏棠看着他眼底的偏执与痛苦，突然想起第三世界的影，想起那个为了守护他们而死的暗卫。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萧玦的暗卫，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的执念。
就在这时，木偶剧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顾清欢带着大批人手冲了进来，手里的冲锋枪对准沈砚之：“沈先生，别来无恙啊。把‘傀儡心’和那个容器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沈砚之猛地站起身，将苏棠护在身后，右手抓起桌上的刻刀：“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苏棠看着沈砚之单薄的背影，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臂，突然握紧了手里的两枚晶石——一枚是“傀儡心”的完整能量，一枚是融合了第三世界所有记忆的碎片。
她知道，这场关于复活与守护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萧玦的暗卫，不会再让萧玦的灵魂碎片受到任何伤害。
苏棠深吸一口气，将两枚晶石举过头顶。晶石在月光下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两股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道巨大的光茧，将她和沈砚之包裹其中。
“顾小姐，”苏棠的声音在光茧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想要‘傀儡心’，就先问问它同不同意。”
光茧外，顾清欢的脸色变得狰狞。她挥手示意手下开枪，子弹打在光茧上，却被能量弹开，丝毫伤不到里面的人。
沈砚之看着身边的苏棠，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明白了——或许，他一直都找错了方向。萧玦想要的不是复活，不是容器，而是那个能与他并肩作战、彼此守护的人。
而苏棠，就是那个人。
光茧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木偶剧院照亮。苏棠看着光茧中渐渐凝聚的、属于萧玦的灵魂印记，突然笑了。
她知道，她离找到他，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