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青的计划被粉碎了，他被活捉了，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这家伙都只是闭着眼睛，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夜色下的玉皇阁，灯火通明。
后院的静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峰、秦锋、岚，还有“烛龙”大队的队长赵云瑞，围坐在桌前。秦锋一把将还在昏迷的刘长青扔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张静之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袅袅的茶香，似乎也无法驱散空气中的凝重。
“将军”事件，结束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画上了一个血腥而惨烈的句号。
军火库安然无恙，通化市保住了。
从结果来看，这是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
但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胜利的背后，是同福巷那流淌的鲜血，是王振海手下那些牺牲和受伤的公安干警，是那群被洗脑后眼神里充满仇恨的孩子。代价，太大了。
“王局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陆峰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沙哑着声音问道。
“牺牲了三个，重伤五个。”张静之的声音很低沉，“都是跟着王振海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伙计。王振海在医院守了一夜，听说，这个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静室里，一片沉默。赵云瑞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们“烛龙”虽然在军火库的战斗中毫发无损，但听到地方同志的牺牲，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同福巷的清剿行动，是我的决定。”岚突然开口，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仔细听，能听出异样的情绪。
“他们暴露之后，我选择了正面强攻，伤亡这么大，这个责任在我。”
“这不怪你。”陆峰摇了摇头，“我们从同福巷杀出来，他们就知道整个据点已经彻底暴露，潜伏已经没有意义。根据这种组织的行事风格，他们启动了‘玉碎’程序，用全员的生命为刘长青的行动争取时间。”
“就算你不攻，他们也会冲出来。你选择正面进攻，是为了保证我们队员的安全，你没有做错。”
他看着岚，继续说道：“对这种泯灭人性的敌人，任何的犹豫，都是对我们自己人的不负责任。”
岚抬起头，看了陆峰一眼，没有再说话，但眼神明显柔和了一些。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张静之放下茶杯。
“这刘长青，骨头硬得很，一个字都不肯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只字不提。”
“那岂不是线索都断了？”赵云瑞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不，恰恰相反。”张静之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说明，‘将军’计划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一个让他觉得，用自己的命去扛，都值得的秘密。”
他从身旁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地图。
正是岚从同福巷“劈柴”家搜出来的那张。
“岚，你再把你发现这张地图的经过，详细说一遍。”张静之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岚点了点头，将当时搜查“劈柴”家，发现这个日记本地图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遗漏地复述了一遍。
当她说完后，陆峰和秦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
“张老，”陆峰忍不住问道，“这张地图，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这个日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静之没有直接回答，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地图上那个用红色圆圈标记出来的建筑，眼神变得悠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しんでん，罗马音是Shinden，翻译过来，是‘神殿’的意思。”张静之缓缓道。
“神殿？”秦锋皱起了眉头，“日本人的神社吗？劈柴那个特务头子，在家里藏着一张神社的地图干什么？”
“它不是普通的神社。”张静之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神殿’，在我们社会部的绝密档案里，也是一个代号。”
“它是日本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也就是臭名昭着的731，在战败前夕，秘密建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生物武器实验室的代号！”
“什么？！”
赵云瑞第一个失声惊呼，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731！
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共和国的军人来说，都代表着一段无法被遗忘的、浸满了血与泪的国仇家恨！
陆峰和秦锋的心，也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地方性的反特案件，竟然会牵扯出731这个潜藏在历史最深处的恶魔！
“根据我们多年来搜集到的零星情报，以及一些战后被捕的731低级人员的口供，我们一直怀疑，在731的主基地被他们自己炸毁之前，他们将最核心的菌株样本、最重要的研究资料，以及一部分核心研究员，转移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地点。”
张静之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凌。
“这个秘密地点，被他们称之为‘神殿’，寓意着是他们‘大和民族’未来复兴的圣地。”
“他们在这里，储存着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鼠疫、霍乱、炭疽等致命病毒的原始菌株，以及他们用无数中国人的生命换来的，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数据。”
“我们追查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永远无法被证实的幽灵。直到……”张静的的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直到今天，它以物证的形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整个静室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骇人听闻的真相给彻底镇住了。
如果说，“将军”计划的目标，是摧毁一座城市。
那么，这个“神殿”计划，一旦成功，它的目标，就是毁灭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
这才是敌人真正的杀招！
“现在，所有的谜团，似乎都解开了。”陆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将军’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为了更高级别行动打掩护的幌子。”
“刘长青的目的，就是在通化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吸引整个国家高层的注意力，从而，为另一支已经出发的小队，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时间窗口！”
“没错。”张静之点了点头，脸色愈发凝重。“
“根据这张地图的出现，和刘长青宁死不说的态度，你的这个推测，成立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那支小队的目标地点在哪里？”赵云瑞急切地问道。
张静之指着桌上的地图：“所有的信息，都在这里。这张地图，画的不是我们东北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陆峰和秦锋都感到无比熟悉的答案。
“而是，长白山深处，靠近边境线的一片无人区。”
“长白山？！”陆峰和秦锋同时惊呼出声。
“根据我们社会部对731残余人员的长期追查，这个‘神殿’计划，一直有一个幽灵般的最高指挥官在负责。我们只知道他的代号。”张静之继续说道。
“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