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峰起了个大早。
家里安顿下来，他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开始琢磨村里的正事。养猪场是他离开前最挂心的项目，半个多月过去，也不知道赵援朝一个人撑得怎么样。
吃早饭的时候，陆峰把从哈尔滨带回来的大帆布包拖了出来。
“妈，小灵，过来看看，给你们带的礼物。”
姜淑云和陆灵早就好奇了，闻声立刻围了过来。
陆峰笑着打开帆布包，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这是哈尔滨老鼎丰的糕点，省城最有名的牌子。”
“这是上海的大白兔奶糖，我尝过了，甜得很。”
“还有这个，小灵你看，铁皮青蛙。”
徐枫拧上劲儿，铁皮青蛙“咔哒。咔哒”就跳上了。
“这个是拨浪鼓。”
……
小丫头的眼睛都看直了，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小脸上全是惊喜和兴奋，玩着铁皮青蛙爱不释手。
“哇！谢谢哥！哥你真好！”
陆峰又拿出两卷颜色鲜亮的的确良布料，一匹天蓝色，一匹粉红色。
“妈，这匹蓝色的给你做件新罩衫。这匹粉的，给岚做身新衣裳。”
姜淑云摸着那光滑的布料，嘴上念叨着“又花钱”，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
岚看着那匹粉色的布，眼睛也亮晶晶的，她特别喜欢这个颜色。
最后，陆峰从包底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一沓崭新钱和一叠全国粮票。
“这是我这次出去，帮人办事，人家给的报酬。”陆峰说道，“妈，这些钱你收着，家里想添置什么就添置什么。这个年，咱们好好过。”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姜淑云的手都有些抖。
她知道儿子有本事，但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她把钱推了回去：“妈不要，你自己拿着，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
“我留了够用的，这些是给家里的。”陆峰坚持把钱塞给了母亲。
吃过早饭，陆峰跟姜淑云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去养猪场。
“哥，我跟你一起去！”陆灵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你去干什么，养猪场里有味儿。”
“不嘛不嘛，我就想跟哥待在一起。”小丫头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岚也走了过来，“我也去看看，好久没去了。”
陆峰没办法，只好带着一大一小两个“跟屁虫”，朝着村子后山的养猪场走去。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猪粪味，但并不算太臭，显然是经常清理的缘故。
王铁柱正哼着歌，提着两大桶猪食。看到陆峰，他眼睛一亮。
“峰哥！”
陆峰点了点头，“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太好啦！”王铁柱咧开大嘴，脸上全是兴奋，“援朝可是个文化人，有他在这儿，这些猪羔子一天一个样！你快进去看看！”
陆峰走进养猪场，眼前的景象让他也有些意外。
猪圈里干干净净，铺着厚厚的干草。几十头猪崽子正挤在食槽前，哼哼唧唧地抢着吃食，一个个油光水滑，屁股滚圆，看起来分外喜人。
赵援朝正戴着一副眼镜，拿着个小本子，在一排猪圈前挨个记录着什么。他看到陆峰，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陆峰同志！你可算回来了！”
“赵技术员，辛苦你了。”陆峰看着眼前的景象，由衷地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赵援朝摆了摆手，扶了扶眼镜，脸上满是自豪感，“能把我学的东西用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快看，这是我做的记录。”
他把手里的本子递给陆峰。
上面密密麻麻，用清秀的字迹记录着每一窝猪的进食量、增重情况，甚至还有粪便形态的观察记录，专业得让陆峰都有些惊讶。
“第一批这几十头猪崽，现在平均体重已经超过九十斤了，长得最快的一头，我估摸着都快一百一了！”赵援朝激动地说道，“按这个速度，再有几个月，就能出栏了！”
“那几头老母猪呢？”陆峰问道。
“又都配上了！我掐着日子算好的，现在一个个肚子都鼓起来了，精神也好得很。我估摸着，开春咱们就能再添几十头小猪崽！”
陆峰听着，心里彻底放下了。赵援朝确实是个人才，把他找来，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干得漂亮。”陆峰拍了拍赵援朝的肩膀。
得到陆峰的肯定，赵援朝的脸都有些红了，比发了奖金还高兴。
“就是……就是咱们的粮食，有点撑不住了。”赵援朝指了指旁边堆放粮食的仓库，露出了愁容，“这些猪太能吃了，咱们从村里收的玉米和豆子，眼瞅着就要见底了。我这几天正发愁呢，要是断了精饲料，这些猪肯定要掉膘。”
成功也带来了新的烦恼。
猪长得太快，消耗的粮食也远远超出了预期。这是一个幸福的烦恼，但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王铁柱也凑了过来，挠了挠头：“是啊峰哥，咱们村的地就那么多，产的粮食都快被这些猪吃光了。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去喂猪吧。”
陆峰看着那些吃得正欢的肥猪，又看了看远处山坡上堆积如山的土豆藤和豆秆，笑了。
“粮食不够，咱们就自己造。”
“造？”赵援朝和王铁柱都愣住了。
“我有个法子，能把那些没人要的秸秆，变成比精饲料还好、还顶饿的宝贝。”陆峰的眼睛里闪着光。
“走，我教你们个新招。”陆峰对赵援朝说道。
他带着赵援朝和王铁柱，来到堆放秸秆的地方。
“找几个人，挖个大坑，长三米，宽两米，深两米。”陆峰指挥道。
“挖坑干啥？”王铁柱不解。
“建个青贮窖。”陆峰解释道，“然后，把这些土豆藤和豆秆，用铡刀切成小段，越碎越好。”
“切碎了之后，一层一层地铺到坑里，每铺一层，就撒上一层盐水，然后派人上去，使劲踩，把里面的空气都踩出来。”
“最后，用泥土把坑封严实，不能让它透一点气。”
陆峰一边说，一边用脚在雪地上画着示意图。
赵援朝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处理饲料的方法，他从来没见过。
“陆峰同志，这……这能行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把秸秆埋在地下，不会烂掉吗？”
“放心吧，烂不了。”陆峰自信地说道，“等过上个二十天，再把坑挖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变成酸甜可口的好饲料。猪吃了，保管长得膘肥体壮。”
看着陆峰那笃定的眼神，赵援朝虽然心里还是犯嘀咕，但还是选择了相信。
毕竟，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好！我这就去安排人！”王铁柱是个行动派，听完二话不说，就扛起锄头，就去叫人开始挖坑。
位置选在猪场附近，大伙齐心协力，很快坑就挖了一半。
就在这时，养猪场的门口，传来了一个带着官腔的声音。
“呦，这儿还挺热闹啊。都在忙活什么呢？”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公社新来的副书记王文采，正背着手，带着两个公社的干事，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