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龟突然从凌霖怀里弹起来，四爪扒着他的肩膀，小脑袋使劲往左边拧。
那边是黑煞谷的第二道防线入口，看着像个巨大的窑洞，洞口挂着密密麻麻的铁链，链上拴着些黑乎乎的东西。风一吹，铁链撞在一起“哐当”响，那些东西跟着晃悠，仔细一看——全是缩水的血傀儡，比之前遇到的小了一圈，却更灵活，眼睛里闪着绿油油的光。
“这地方怎么跟腊肉加工厂似的。”凌霖把胖龟按回怀里，掏出急救包检查绷带数量，“匡宗主，你们御兽宗对付傀儡有经验，这玩意儿怕什么？”
匡利睿正给弟子们分发“破灵弩”，箭头淬了灵犀兽的胆汁，对付邪祟最管用。他闻言往洞口瞥了眼：“怕火，怕敲脑袋，还怕……”
话没说完，洞口突然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嘎吱”声，铁链上的小傀儡齐刷刷转头，绿眼睛同时盯上了他们。
“还怕被人盯着看。”钟广萍吹了声口哨，骨笛“小骨”在她手里发烫，“这营里至少有上百个傀儡，比血无涯那批难对付——它们关节里加了‘转灵珠’，动作快得很。”
龙疆寺的冈裳大师双手合十，身后的弟子们已经举起禅杖。了暮和了弥是师兄弟，两人背着个大布包，里面装着龙疆寺特制的“镇邪沙”，据说撒到傀儡身上能让它们僵硬片刻。
“阿弥陀佛，”冈裳大师的声音沉稳，“了暮，了弥，随为师左翼护法。”
“是，师父。”了暮应了声，他师弟了弥正偷偷往嘴里塞灵果，被他胳膊肘撞了一下，赶紧把果子揣回怀里，红着脸握紧禅杖。
龙岩寺的岩明方丈也没闲着，慧凮和慧全两个年轻和尚正帮他整理袈裟。慧凮性子急，早就按捺不住，手里的锡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方丈，要不咱们先冲进去？我看这些傀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莫急。”岩明方丈摸了摸圆肚子，“待老衲先扔块‘清心符’探探路。”他掏出张黄符往洞口一抛，符纸在空中燃成灰烬，却没起到半点作用——那些傀儡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不对劲。”不可理喻道长摇着扇子皱眉，“这些傀儡不怕符箓？”
“不是不怕。”周婧瑶突然指着洞口上方，那里刻着块黑石碑，碑上用血写着个“凌”字，“那石碑有问题，能吸收灵力，符箓扔过去等于给它们充电。”
话音刚落，洞口阴影里缓缓走出个人影。
那人穿着件黑袍，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巴，手里拎着根拐杖似的东西，杖头嵌着颗暗红色的珠子，正随着他的脚步微微发亮。
“凌绝煞。”钟广萍的声音沉了下来，骨笛在她手里转得飞快，“弑天血煞宗的暗线头领，萧晟的心腹，据说这些傀儡都是他亲手做的。”
黑袍人停下脚步，帽檐下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不错，这些‘孩儿’都是我用百具修士骸骨做的，关节里的转灵珠，是用他们的灵核熔的——对付起来，是不是格外亲切？”
这话听得人头皮发麻。张长兴的脸涨得通红，他之前有个师弟就是在黑煞谷失踪的，此刻攥着短斧的手“咯咯”响：“我劈了你这畜生！”
“急什么。”凌绝煞抬起拐杖，杖头的珠子突然爆发出红光，洞口的傀儡们瞬间动了，像群受惊的猴子，顺着铁链爬下来，手里的骨刀闪着寒光，“我的孩儿们饿了很久，正好用你们的灵脉当点心。”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慧凮。他年轻气盛，锡杖横扫，本想把最前面的傀儡扫飞，没想到那傀儡异常灵活，居然顺着杖杆爬上来，骨刀直劈他的手腕。
“小心！”慧全在后面喊，手里的念珠甩出去，缠住了傀儡的腰。
慧凮趁机抽回手，刚想道谢，就见那傀儡突然自爆，黑血溅了慧凮一身。他“啊”地惨叫一声，身上瞬间冒出黑泡，灵脉的位置像被火烧似的疼。
“是‘蚀灵水’！”凌霖大喊着冲过去，手里的消毒水往慧凮身上泼，“快脱衣服！这玩意儿沾到灵脉就废！”
可还是晚了。慧凮的灵脉已经被腐蚀，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素饼——那是出发前慧全塞给他的。
“师弟！”慧全目眦欲裂，扑过去想抱起慧凮，却被凌绝煞的拐杖挡住。杖头的红光扫过他的后背，灵脉瞬间断裂，慧全闷哼一声，趴在慧凮身上没了动静。
“慧凮！慧全！”岩明方丈目眦欲裂，禅杖往地上一顿，震得周围的傀儡都晃了晃，“老衲跟你拼了！”
龙疆寺那边也出事了。了暮为了保护撒镇邪沙的了弥，被三个傀儡围攻，骨刀刺穿了他的肩膀。他咬着牙把了弥推开，自己却被傀儡们拖进了洞口，只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就没了声息。
“师兄！”了弥红着眼想冲过去，被冈裳大师死死按住。老和尚的手抖得厉害，却依旧沉声道：“忍！为了大局！”
可局势已经失控。天虚观的青郁子被傀儡咬断了腿，倒在地上还在扔符纸；松茳宗的两个弟子为了掩护同伴撤退，被傀儡围在中间，灵弩射完了，就用身体去撞；亮余庄的周鞍华鞭子甩断了，正用拳头砸傀儡的脑袋，慕容雪在旁边护着她，匕首上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这样下去不行！”周婧瑶突然掏出张阵图往地上一铺，灵力催动下，阵图上的金线亮起，形成个防御圈，“所有人退到圈里！我用‘锁灵阵’困住它们！”
凌霖正忙着给青郁子包扎伤口，闻言赶紧把人往圈里拖。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去，正对着个傀儡的脑袋猛啃，那傀儡的转灵珠被它咬碎，顿时瘫在地上不动了。
“好样的！”凌霖喊了声，突然发现胖龟的壳上沾了点红光，是从凌绝煞的拐杖上散出来的。那红光一沾到龟壳，居然像遇到克星似的缩了回去。
“这货的壳能克邪光？”凌霖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钟广萍！借你的骨笛用用！”
钟广萍愣了愣，把骨笛扔过来：“干嘛？”
“给它伴奏！”凌霖接住骨笛塞给胖龟，这货居然真用爪子抱住笛尾，对着傀儡们“呜呜”地吹——虽然不成调，却带着种奇怪的频率，听到的傀儡动作都慢了半拍。
“巫族的‘镇魂音’！”凌绝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讶，“你这只肥龟怎么会……”
“它会的多了去了。”凌霖趁机往防御圈外扔了个燃烧瓶——那是他用松茳宗的燃灵油做的，砸在傀儡堆里“轰”地炸开，火舌舔过之处，傀儡们纷纷倒地，“它还会当诱饵，引诱你这种没见识的蠢货。”
凌绝煞果然被激怒了。拐杖直指胖龟，杖头的红光暴涨：“找死！”
就在这时，云舒的剑气突然从侧面袭来，精准地劈在拐杖的珠子上。红光瞬间黯淡下去，凌绝煞踉跄着后退几步，帽子掉了，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你居然藏了手。”凌绝煞盯着云舒，眼神阴狠，“太虚青冥宗的小丫头，倒是比这些废物强。”
“强的还在后头。”不可理喻道长的纸鸢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鸢头上绑着的爆符在傀儡群里炸开，“周庄主，烧窑的时候到了！”
周富贵早就让人往洞口堆了不少干柴，此刻萧庆勇把燃灵油泼上去，火折子一扔，“轰”的一声，洞口顿时燃起大火。那些没来得及爬出来的傀儡在里面惨叫，烧焦的味道混着血腥味飘过来，让人胃里翻腾。
凌绝煞看着自己的傀儡一个个被烧毁，突然怪笑起来：“烧吧，烧吧！这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们！”他往洞口退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火光里，“记住我的名字，凌绝煞——你们的噩梦才刚开始！”
火越烧越大，防御圈里的人终于能喘口气。岩明方丈蹲在慧凮和慧全的尸体旁，用布轻轻盖住他们的脸，嘴里念着经文，圆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
冈裳大师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了弥跪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半袋没撒完的镇邪沙，眼泪掉在沙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凌霖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伤口，抬头看了看洞口的大火，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胖龟。这货刚才吹笛累着了，正缩在他怀里打盹，壳上沾的红光已经消失，只留下点灰。
“喂，”凌霖戳了戳它，“下次别逞能，这些傀儡比血无涯难对付多了。”
胖龟哼唧了两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小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在安慰。
钟广萍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骨笛，笛身还带着胖龟的温度。她吹了个低沉的调子，笛声在火光里飘得很远：“小骨说，前面还有第三道防线，比这傀儡营更邪门。”
“邪门就邪门呗。”凌霖站起身，把急救包甩到肩上，“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他看了眼洞口的大火，“再放把火。”
没人笑，但防御圈里的气氛似乎没那么沉重了。张长兴正在捡散落的武器，夏瑜斐帮着周鞍华包扎伤口，慕容雪把慧凮和慧全的念珠收起来，小心地放进布包。
胖龟突然抬起头，对着黑煞谷深处“哼”了一声。
那里，第三道防线的方向，隐约传来更诡异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凌霖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胖龟。
路还得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身边还有这些人，还有这只贪吃的胖龟，就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