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氏研发部的空调开得太足，王景行抱着档案箱冲进实验室时，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他哐当把箱子搁在操作台上，金属碰撞声惊得苏砚手一抖——她正往显微镜里凑，差点把刚焊好的芯片引脚戳弯。
“程总！您小时候的‘黑历史’！”王景行扒拉着箱底泛黄的报纸，拽出个裹着塑料布的长方体，“档案室清理老物件，我可算找着您爸当年寄存的‘童年科技箱’了！”
程砚铮正在调示波器参数，闻言指尖顿住。
苏砚立刻凑过去，战术笔戳了戳那团塑料布：“让我看看科技钢铁侠的幼儿园手工作业？”
塑料布掀开的瞬间，实验室安静了两秒。
那是台巴掌大的投影仪，木头外壳刷着褪了色的蓝漆，镜片上蒙着层灰，灯座位置还粘着半块已经发黑的橡皮泥——像哪个小孩怕它倒了，特意糊的“加固胶”。
“这电路板……”苏砚抽了张酒精棉轻轻擦拭镜片，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等会儿，这走线弧度跟‘光之眼’最新款信号调制器的交叉耦合设计……好像啊？”
沈知微从她身后探过头，金丝眼镜几乎贴到投影仪上：“真的！光路由的分束器角度、反馈回路的绕线方式——”她突然抬头，眼里冒光，“如果把这台投影仪改造成微型信号反射装置，用它模拟被远程控制的电磁特征，‘光之眼’的监测系统绝对认不出来！”
程砚铮的手指抚过投影仪侧面的刻痕，那是歪歪扭扭的“程砚铮 8岁”。
他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我爸教我做第一块实验芯片时，用的就是这个模型。他说……”喉结动了动，“他说真正的工程师要学会用旧零件拼出新可能。”
苏砚蹲在操作台前，仰头看他：“所以程总小时候拿它投过什么？奥特曼？”
程砚铮耳尖泛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投影仪的开关：“我爸带我去73军工厂，捡了块废玻璃当片源。”他忽然笑了，是苏砚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时候总投些乱七八糟的——车间的大铁门、妈妈织的红围巾、我摔断腿时他背我去医院的影子……他说，真正的科技不是藏在实验室里，是能照亮别人眼睛的东西。”
苏砚的手指在工具盒里摸了摸，趁他低头调试电路时，迅速把张折成小飞机的纸条塞进他西装内袋。
程砚铮的手动了动，没躲。
改装进行到第七个小时，赵泽宇的战术靴踩得实验室地板咚咚响。
他拎着个黑色密码箱，箱面上还粘着国安局的封条：“设备我带走，安全屋那边已经布好局。”
苏砚把最后一颗电阻焊死，抬头冲他比了个“oK”：“告诉他们，就说程氏研发部有个‘怀才不遇’的工程师，觉得跟着程砚铮只能啃国产芯片的冷饭——”她瞥了眼正低头检查线路的程砚铮，压低声音，“重点要演得像真嫌工资低。”
赵泽宇憋笑憋得肩膀直颤：“得嘞，我连‘程总总扣我绩效’的小作文都备好了。”
三小时后，林疏桐的手机在实验室响得像催命符。
她接起来听了两句，突然把笔记本电脑拍在操作台上：“赵队那边成了！‘光之眼’让他今晚十点把装置接入程氏主控网络，还特别强调要走备用线路——”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电脑屏幕瞳孔微缩，“等等，我刚收到封匿名邮件。”
众人围过去。
照片模糊得像用老年机拍的，背景是间泛黄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程父站在门口，身后墙上用红漆写着“光，不该成为武器”。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背影，穿藏蓝中山装，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苏砚的指甲轻轻敲了敲照片边缘：“这身形……周鸿业？”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的一声。
程砚铮的手指按在投影仪的开关上，没说话。
林疏桐把邮件拖进移动硬盘，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我这就把原始代码拿给王景行——”
“等等。”苏砚按住她手腕，盯着照片里程父胸前的工牌。
工牌上的数字被阴影挡住大半，只露出“73”两个数字，和昨晚阁楼里恐龙模型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窗外，暮色正漫过程氏大楼的玻璃幕墙。
某个角落，有盏灯突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