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砚用钥匙串里的薄刃撬开混凝土墙的一条缝隙时，谢尔盖已经把扳手抡圆了。
金属撞击声和追兵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炸响，墙灰簌簌地落在程砚铮的肩膀上。
“程总，您这身西装该报工伤了。”苏砚猫着腰钻进去，反手拽他，“回头让财务给您批一套耐穿的——比如我穿的战术服。”
程砚铮低头避开掉落的钢筋，镜片上蒙了一层灰：“耐穿的衣服……”他顿了顿，“确实该给研发部配。”
墙后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大。
废弃的示波器倒在地上，电路板堆成了小山，最里面靠墙摆着一个铁皮档案柜，锁眼生了锈。
王景行用干扰器砸开锁扣时，灰尘腾起老高，呛得谢尔盖连打了三个喷嚏。
“战斗民族的鼻炎警报。”苏砚掏出手帕捂住嘴，瞥见程砚铮正弯腰翻着地上的图纸，“程总，您这是要考古吗？”
程砚铮没有抬头。
他的指尖拂过一张泛黄的A4纸，纸角的折痕里抖落出半片干叶。
当“程国华”几个钢笔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动作停住了——那是父亲的英文名，他从小看惯了父亲在家族合照背面的签名。
“苏砚。”他声音沙哑，“过来。”
苏砚凑了过去。
图纸边缘用蓝黑墨水写着一行小字：“愿中国芯不再仰人鼻息” —— 程国华，1986年冬。
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泪水浸过。
“我爸……”程砚铮喉结动了动，“他援苏时参与过半导体项目？”
王景行的电脑突然“叮”了一声。
他推了推眼镜：“查到了！1986年中苏技术交流档案，程总父亲作为最年轻的专家，负责电源管理模块研发 —— 当时苏方设备总烧板，他用了个……嗯，用了个‘土办法’？”
谢尔盖突然扑了过来。
这个一米九的战斗民族汉子单手拎起图纸，蓝眼睛瞪得溜圆：“电源管理！就是我们去年卡在5纳米芯片散热的那个模块！我当时翻遍了苏联老档案，就缺这个降压稳流方案！”他拽过程砚铮的胳膊，“你父亲，他三十年前就画出来了！”
程砚铮的指尖轻轻抚过图纸上的电路走向。
那些歪歪扭扭的铅笔线，和他昨夜在实验室画的芯片架构图，竟有七分重叠。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整理父亲遗物时，在旧笔记本里发现的半张购物小票 —— 1986年12月，莫斯科某文具店买了十二支蓝黑钢笔水。
“原来他走过的路……”他声音颤抖，“我今天又重新踏上了。”
苏砚握住他冰凉的手。
前世她看过太多科研工作者的档案，知道程国华回国后因设备落后放弃芯片研发，转去做民用电子的遗憾。
此刻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她轻声说：“现在，我们一起把它走下去。”
“咳咳。”王景行突然插话，“各位……图纸背面好像有东西。”
众人凑了过去。
空白的纸背在王景行的紫外线笔照射下，浮现出一行浅褐色字迹：“真正的敌人，藏在光里。”
“藏在光里？”谢尔盖挠头，“是说……光明会？”
“想多了。”苏砚敲了敲窗户。
积雪反射的阳光正刺进来，照得铁皮柜投下长长的阴影。
阴影边缘，隐约能看见几个鞋印 —— 是刚才追他们的人，鞋底沾着新鲜水泥。
程砚铮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
他突然想起今早董事会上，周鸿业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小程啊，芯片研发周期长，不如先接国外代工厂的单子，稳当。”
“走。”他把图纸小心地收进西装内袋，“回公司。”
苏砚跟着他往地道口走，突然踢到脚边一个生锈的铁皮盒。
盒盖弹开，露出半块烤红薯 —— 表皮焦黑，内里还硬邦邦的，像块砖。
“程总！”她弯腰捡起来，“您说要买十斤烤红薯的！”
程砚铮脚步停住了。
他转身时耳尖泛红，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现在订，来得及。”
地道外，追兵的脚步声更近了。
但程砚铮知道，有些东西比追兵更重要 —— 比如父亲用蓝黑墨水写就的理想，比如身侧这个总把战术刀藏在口红里的女人，比如藏在光里的敌人，终将在他们的芯片亮起时，无所遁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