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立予珩，那双纯黑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立予珩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甚至故意歪了歪头，眨了下眼，试图展现自己的“真诚无害”。
就在立予珩以为疏白会勉强接受这块“和平肉排”时，疏白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下一秒，疏白手中的叉子不再是餐具，而是化作出其不意的凶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出手！
不是去拿立予珩“还”回来的那块肉，而是直接刺向立予珩餐盘里还没切的那块完整肉排。
“诶？！等等——”
立予珩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
叉尖精准地刺入肉排中心，疏白手腕一抬，整块肉就被利落地叉了起来。
“现在是我的了。”
疏白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扳回一城的畅快。
他当着立予珩目瞪口呆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那块比“还回来”那块大了好多圈的肉排，放到了自己盘子里。
“…疏白哨兵！你这是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兵不厌诈。跟你学的。”
“啊！我的心！好痛！比被虫族口器扎了还痛！”
疏白懒得理他的戏精表演，低头享用午餐。
只是那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被他压平。
立予珩哀嚎了一会儿，见没人捧场，也就消停了。
他看着疏白吃东西，忽然又笑嘻嘻地开口：“不过话说回来，抢来的肉是不是特别香？”
疏白动作一顿，抬眸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
吃完午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餐厅。
“疏白哨兵，下午有什么安排？例行训练？还是回房间自闭……啊不是，是冥想？”
疏白目视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没有固定安排。通常自行训练，或者去医疗部做常规监测。”
虽然那些监测对他来说大多徒劳无功。
“自行训练多没劲。”立予珩立刻接话，语气轻快，“我问赵主管了，他说为了尽快稳定你的精神状态，建议我们……嗯，增加相处时间，培养默契。说是这样对精神链接的巩固有奇效，说不定比疏导还有用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赵主管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只要我们俩多待在一起，氛围对了，心情好了，那指针啊，蹭蹭地就往绿色跑！拦都拦不住！”
疏白脚步未停，只是极快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监测表。
那根顽固的指针依旧嘲弄般地停在老地方。
他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
“怎么样？”立予珩凑近一点，笑嘻嘻地，“陪你的专属向导逛逛这第三战区？”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期待。
“……随你。”
“那就从生活区开始？让我看看咱们这S级危险区域的伙食水平……虽然中午刚吃了，但说不定逛一会又饿了呢？”
疏白：“……”
他的向导好像是个超级大饭桶。
……
基地的模拟战术训练中心。
这里配备了最先进的全息模拟系统，可以高度还原各种战场环境与虫族敌人。
“来来来，疏白哨兵，”立予珩兴致勃勃地调出菜单，“给我展示一下，当年塔里毕业考核全优的S级哨兵，是怎么虐菜，啊不是，是怎么优雅高效地清理战场的？”
疏白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他熟练地设定参数，选择了最高难度的虫潮冲击模式。
模拟启动。
“哇哦！这预判！漂亮！”
“啧啧，这反应速度，摄像头都快跟不上了吧？”
“哎哟喂，这腿功！这腰力！了不得啊了不得！”
立予珩的夸奖浮夸又聒噪，但奇异地并不让人讨厌。
疏白全神贯注于模拟战斗，仿佛屏蔽了外界一切声音，但紧绷的唇角却在立予珩又一次夸张的惊呼中，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丝。
五分钟，最高难度的虫潮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系统评分跳出——SSS级完美评价。
立予珩立刻啪啪鼓掌，凑到评分屏幕前，大声念出来：“SSS！看见没！SSS！”
周围几个也在进行模拟训练的哨兵早已看呆了，看向疏白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
疏白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淡淡瞥了立予珩一眼：“模拟而已。”
“模拟见真章！”立予珩立刻反驳，“你这战斗意识，这效率，六年没摸战场还能有这水平，简直天生战神！那些虫族看到你都得连夜扛着母巢跑路！”
疏白：“……闭嘴。”
但他转过身去调试下一个模拟场景时，背脊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立予珩变着花样地“折腾”。
每一次，当疏白展现出远超常人的能力时，立予珩那夸张的彩虹屁就会准时响起，360度无死角地吻上去。
疏白从最初的面无表情且想打人，到后来的懒得理人但耳朵会红，再到最后几乎有点麻木，甚至偶尔会因为立予珩过于离谱的比喻而嘴角抽搐一下。
他手腕上的监测表盘，那根指针依旧顽固。
但疏白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看向那根指针的次数变少了，眉头也不再总是紧锁着。
立予珩则全程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和注意力。
……
夕阳西下，回宿舍的路上。
“怎么样，疏白哨兵？一下午的‘默契培养’，感觉如何？是不是神清气爽，感觉自己又能打十个？”
“…还行。”
“只是还行？我这么卖力陪练、捧哏，就换来个‘还行’？疏白哨兵你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
疏白看了眼耍宝的立予珩，没接话，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身就朝着小餐厅的方向走。
“诶？等等等等！”
立予珩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走，连忙开口，“不用了不用了，谢谢疏白！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还不饿……而且折腾一下午，一身汗，我想先回宿舍洗个澡！”
疏白脚步顿住，抓着他的手腕却没松开。
他侧过头，目光在立予珩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似乎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伪。
“……随你。”
最终，他松开了手，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疏白哨兵这是想请我吃饭？终于被我的真心打动了一点点？”
立予珩的手指自然地滑入疏白的指缝，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傍晚微凉的风穿过基地走廊，却吹不散两人交握处逐渐升高的温度。
疏白没回答，而是盯着被立予珩牵着的手，“你为什么牵我？”
“刚才不是你先牵我的？”
“松手。”
“如果我说不呢？”
“立予珩，别得寸进尺。”
“好了，我松手了，你快再牵回来。我保证不反抗。”
“……呵呵。”
…
“你请我吃饭的事还作数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请你。”
“刚才拉着我去食堂，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想多了。”
“疏白哨兵，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
“立向导，你话太密了。”
“那我不说话，你牵我吗？”
“……不牵。”
…
“那我牵你，总可以吧？”
“松开。”
“如果我说，这是战术配合练习呢？”
“你当我是傻子？”
“当你是疏白。”
“……”
“那换个理由？比如我手冷。”
“基地恒温25度。”
“可你手指确实很凉啊，我帮你暖暖。”
“……你都烦死了。”
“烦也得忍着，谁让你先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