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魂阴毒?!”
苏辞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却只能感受到经脉的刺痛和些许滞涩,完全无法察觉林晏所说的那种潜伏极深的歹毒力量。
但林晏凝重的脸色和眼中罕见的惊怒,让她明白这绝非危言耸听。
“是那邪修骨刀上的力量。”林晏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专门侵蚀魂魄与本源,阴毒无比。它潜伏在你的凤血深处,借助你凤焰反冲时的力量波动伪装,极难察觉。若不及时拔除,它会像跗骨之蛆,不断蚕食你的凤血精元,污染神魂,最终……甚至可能将你的涅盘凤焰转化为阴邪鬼火,或直接让你魂魄溃散!”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苏辞心间。
她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冰凉。从未想过,黑骨岭邪修的手段竟如此歹毒隐蔽。
“能……能治好吗?”苏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林晏。此刻,林晏是她唯一的希望和支柱。
林晏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眼,银辉双眸透过眼皮隐隐发亮,净源感知以从未有过的精细度,一寸寸地扫描着苏辞体内的状况。
那缕蚀魂阴毒狡猾至极,几乎与苏辞的凤血本源气息融为一体,只在最细微的能量流转节点,才会显露出一丝极其隐晦的异样波动。
若非林晏的净源之力对魂魄和能量本质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良久,林晏睁开眼,眼中银辉闪烁不定,既有凝重,也有一丝决然。“很难,但并非没有办法。这阴毒已与你部分凤血纠缠,强行拔除会伤及你的本源,甚至可能导致凤血暴走。我需要以净源之力为‘手术刀’,配合几种特殊的安抚、固本、驱邪的丹药,一点点地将它从你的血脉中‘剥离’、‘包裹’、‘净化’。过程会非常痛苦,且不能中断,否则前功尽弃,阴毒反噬会更猛烈。”
他看着苏辞的眼睛,语气严肃:“而且,我的净源之力在‘剥离’阴毒时,可能会与你的涅盘凤焰产生一些冲突,需要你绝对信任我,彻底放松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任由我的力量深入你的血脉核心。这很危险。”
苏辞几乎没有犹豫,她迎着林晏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倔强的坚定:“我相信你。再痛苦,也比变成邪物或者魂飞魄散要好。来吧,需要我怎么做?”
她的信任毫无保留,让林晏心中微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眼神变得专注而冷静,如同即将进行一场精密手术的医者。
“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彻底放松心神,停止一切功法运转,将你所有的意识集中到眉心祖窍,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即可。无论感觉到什么,都不要抵抗,将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林晏沉声指导。
苏辞依言照做,缓缓闭上双眼,长睫轻颤,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但呼吸却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她按照林晏所说,散去所有护体灵光和凤焰,将心神沉入眉心深处,只留下一丝对外界的朦胧感知。
林晏也盘膝坐在苏辞对面,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他先是从锦囊中取出数种珍贵的药材——有栖凤墟赠予的“固魂草”,有自己收集炼制的“净脉灵液”,还有几味在蜀州城时便备下的、专门针对阴邪入体的“阳和散”。
他以净源之力为引,虚空生火(一种极细微的能量操控),将这些药材快速炼化成一小团氤氲着淡金与碧绿光泽的药液,药香清冽,带着抚慰神魂的奇异力量。
“服下。”林晏将药液送至苏辞唇边。苏辞顺从地张口咽下,药液入腹即化,化作温润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让她原本刺痛的经脉感到一阵舒适,神魂也安定不少。
“接下来,会有些痛。忍住。”林晏提醒一句,随即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纯净到极致的银芒凝聚,如同世间最纤细最锋利的针尖。他的左掌则轻轻虚按在苏辞丹田位置上方,掌心银辉缓缓流转,形成一个柔和的力场,既保护她的丹田要害,也作为后续力量引导的中枢。
“净源启,万邪辟易——溯源涤脉术!”
林晏低喝一声,右手食指点向苏辞胸口膻中穴!银芒没入的瞬间,苏辞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血脉钻入骨髓、又直刺灵魂深处的剧痛轰然爆发!那是净源之力强行侵入她与阴毒纠缠的血脉,进行最细微“剥离”的痛苦!
冷汗瞬间浸透了苏辞的额发和后背,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却硬是没有发出更多声音,竭力保持着灵台那一点清明,放任林晏的力量在她体内纵横。
林晏全神贯注,银辉右眼与指尖的净源感知合二为一,在他“视野”中,苏辞体内变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红(凤血)与黑(阴毒)交织的能量网络。他的净源银芒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纯粹鲜亮的凤血脉络,精准地“挑”起那些沾染了黑色、变得晦暗的丝线,然后以净源之力将其包裹、切割、与健康的凤血分离!
每剥离一丝阴毒,苏辞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一下,脸色更白一分。
那阴毒仿佛有生命般,在被剥离时疯狂挣扎反扑,释放出更强烈的侵蚀与痛苦。
林晏的额头也渗出汗珠,这不仅是对苏辞的考验,也是对他自身掌控力的极限挑战。
他必须保证净源之力的强度足以压制和净化阴毒,却又不能伤及苏辞脆弱的经脉和凤血本源。
他的精神力在急速消耗。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晏终于将苏辞主要经脉和心脏、丹田附近大穴中纠缠的阴毒剥离了大半,凝聚成一团指尖大小、不断蠕动挣扎的漆黑能量团,暂时封印在苏辞肩井穴附近。
然而,最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最后一丝,也是最核心的一缕阴毒,竟然深深扎根在苏辞眉心祖窍,与她的神魂和那枚紫金涅盘符文产生了极细微的勾连!
若是强行剥离这里,稍有不慎,就可能重创苏辞神魂,甚至损坏那关乎她根本的涅盘符文!
林晏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极其难看。
苏辞感知到痛苦稍减,也察觉到了林晏的迟疑,她以残存的意识传出一缕微弱的魂念:“怎么了……林晏……是不是……很难?”
“最后一缕,在你祖窍,与神魂和符文相连。”林晏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凝重,“强行剥离,风险太大。”
苏辞沉默了片刻,魂念再次传来,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若……不拔除……会怎样?”
“它会缓慢侵蚀你的神魂和符文根基,最终结果一样。”林晏声音干涩。
“那……就拔。”苏辞的魂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相信你。林晏,动手吧。若是……若是真有什么不测,那也是我的命。总好过变成邪物,或者……拖累你。”
“不许胡说!”林晏低斥,眼中银辉却剧烈波动。他看着苏辞苍白却平静的脸庞,看着她眉心那枚即使此刻也微微发亮、象征着不屈与涅盘的紫金符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不能让她有事。
绝对不行!
林晏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苏辞,听着。接下来,我会将我的部分净源之力和魂念,注入你的祖窍。不是剥离,而是……‘融合包裹’与‘同化净化’。我会暂时与你的神魂产生深层共鸣,引导你的涅盘凤焰,配合我的净源之力,从内部将这缕阴毒‘炼化’!这个过程,我们的意识会有短暂的交融,你会感受到我的部分记忆和情绪,同样,我也可能会感知到你的一些……这比剥离更危险,对我们双方都是考验。你……愿意吗?”
意识交融,魂念共鸣?
这比单纯的力量深入更加亲密,也意味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苏辞的魂念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坚定:“我愿意。”
简短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林晏不再多言,闭上双眼,眉心处,一点更加凝练、宛如实质的银辉光芒缓缓渗出。
同时,他右手指尖的银芒也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流水。
“净源通幽,神魂共渡——同心炼邪!”
银辉光芒分作两股,一股自林晏眉心射出,轻轻触及苏辞眉心紫金符文。
另一股则从他指尖流入苏辞肩井穴,引导着之前被封印的那团阴毒能量,缓缓上行,与祖窍那缕核心阴毒汇合。
当林晏的魂念与净源之力通过眉心接触,真正进入苏辞祖窍的瞬间,两人身体同时一震!
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席卷而来。
仿佛两个独立的意识世界,在某种更高层次上产生了短暂的交叠。
苏辞“看”到了林晏记忆深处一些破碎的画面:年幼时躲在药柜后的恐惧与仇恨,十年学医的孤寂与坚持,与她相遇后的种种波澜,以及那份深藏心底、日益清晰的守护之念……温暖、沉重、带着药草清苦与净源纯净的味道。
而林晏,也感受到了苏辞意识中的炽热与纯净:纸鸢飞舞的童年,母亲温柔却模糊的身影,得知身世后的迷茫与追寻,与他并肩作战时的信赖与安心,以及那份同样深埋的、不愿言说的情愫……如同涅盘的火焰,灼热而明亮。
这种毫无遮掩的意识交融,让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仿佛赤裸相对,却又奇异地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密与安宁。
在这深层共鸣中,林晏引导着自己的净源之力,如同最温和的溶剂,包裹住苏辞祖窍内那缕阴毒,同时轻轻“呼唤”着苏辞神魂深处、与紫金符文同源的涅盘意志。
苏辞福至心灵,在魂念交融的状态下,无需言语,便理解了林晏的意图。
她主动将一缕精纯的涅盘凤焰本源,透过紫金符文,与林晏的净源之力交融在一起!
银辉与紫金,净化与涅盘,两种同属至高层次的力量,在两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共鸣下,竟然产生了完美的协同!
那缕顽固的阴毒,在这融合的银紫光辉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残雪,发出无声的“尖叫”,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为一丝无害的黑色烟絮,被净源之力彻底净化、排出苏辞体外。
当最后一丝阴毒消散,林晏立刻小心地将自己的魂念与净源之力从苏辞祖窍中退出。
意识分离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与眩晕,同时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湿透,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但他们的眼神对视时,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难以言喻的、经历了最深层次信任与共鸣后的奇异光彩。有些东西,在无声中已然改变,更加深厚,更加不可分割。
“结……结束了?”苏辞虚弱地问,声音沙哑。
“嗯,阴毒已清。你本源略有损耗,需要静养几日,但已无大碍。”林晏也疲惫不堪,但语气轻松了许多。
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某种微妙的情愫在空气中流淌。
然而,就在他们心神稍懈的刹那——
“砰!”
洞口林晏布下的一个警戒符阵,毫无征兆地爆开了!
一道阴冷而充满恶意的神识,如同毒蛇般瞬间扫过岩洞!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们!”沙哑狰狞的笑声,从洞外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
黑骨岭的追兵,终究还是循着蛛丝马迹,找上门来了!
而且,听声音,来的不止一个!
邪修首领那令人心悸的气息,赫然在列!
刚刚经历驱毒、身心俱疲的两人,瞬间陷入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