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凉的银链在掌心硌得慌，小蛇吊坠的鳞片被磨得发亮，一看就是戴了有些年头的物件。林宗尧盯着那蛇头，后槽牙咬得发紧——这玩意儿，他上礼拜在赵天宏办公室见过。
当时他借口谈合作，溜进赵天宏的休息室，看见桌上放着个首饰盒，里面就躺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只是当时吊坠是正对着他的，蛇眼镶着颗小红钻，晃得人眼晕。他当时还纳闷，一个大老粗怎么会戴这种娘们儿气的东西，现在想来，压根不是赵天宏的，是他身边某个人的。
“怎么了？这手链有问题？”李警官凑过来，见林宗尧脸色煞白，赶紧追问。
林宗尧把手链攥紧，指节泛白：“赵天宏身边有个心腹，总跟着他，我见过这手链。上次去他公司，这玩意儿就摆在休息室桌上。”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天在医院，清颜说那假护士袖口有褐色污渍，周明看见的假医生戴黑框眼镜——我猜这俩人，跟赵天宏那心腹是一伙的，说不定就是枭爷的人！”
李警官接过手链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眉头拧成疙瘩：“这么说，老鬼跟赵天宏、枭爷都有关系？这摊子越来越乱了。”他掏出手机，对着手链拍了张照，“先发给技术队，看看能不能查到指纹。你赶紧跟我走，局里调的人手快到了，我们得提前去码头踩点。”
两人快步出了窄巷，警车引擎刚响，林宗尧的手机就震了，是周明打来的。他赶紧接起：“喂？清颜那边没事吧？”
“林总，清颜姐挺好的，就是刚趴在玻璃上哭了会儿，现在坐在椅子上发呆呢。”周明的声音有点闷，像是捂着嘴说的，“对了，刚才有个护士过来问苏叔的用药情况，我看她胸牌是真的，但总觉得怪怪的，她看清颜姐的眼神不对，跟盯猎物似的。”
林宗尧心里一揪：“你把手机开免提，让清颜接电话。”
没两秒，清颜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鼻音：“宗尧？怎么了？是不是有我爸的消息？”
“不是，你听我说，”林宗尧放柔了语气，“医院里可能还有枭爷的人，你跟周明待在IcU门口别乱走，不管谁来问情况，都别多说，尤其是关于我的事。郑凯在医院，有事你直接喊他，或者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
“你在哪儿啊？”清颜的声音有点慌，“刚才看见你跟李警官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大事，就是跟李队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林宗尧怕她担心，没敢说码头的事，“你乖乖的，等我回来给你带热粥，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坏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清颜轻轻的“嗯”声：“那你小心点，别跟人打架。”
“知道了，”林宗尧笑了笑，心里暖了点，“挂了啊，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李警官瞥了他一眼：“女朋友？挺关心你的。”
“不是，是苏叔的女儿，”林宗尧收起手机，语气又沉了下来，“苏叔这次出事，八成是被我连累的。枭爷本来冲着我和我爸的账本去的，现在把他们父女俩也卷进来了。”
李警官没接话，踩了脚油门，警车在夜色里窜出去。老城区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得路边的老房子像一个个黑窟窿。林宗尧望着窗外，脑子里全是那个蛇形吊坠——赵天宏的心腹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哥，上次在酒局上见过一次，戴个黑框眼镜，瘦得跟麻杆似的，跟周明描述的假医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队，”林宗尧突然开口，“你说老鬼为什么要把这手链留在这儿？他既然要跑，肯定会把重要东西都带走，这手链看着不值钱，却特意留下，会不会是故意给我们留线索？”
李警官皱了皱眉：“有这可能。要么是老鬼想反水，给我们递消息；要么就是枭爷故意让他留的，想引我们往赵天宏那边查，转移注意力。不管是哪种，这手链都是个突破口。”
警车很快上了大路，往海边开。越靠近码头，空气里的鱼腥味越重，路边的路灯也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没了，只有车灯劈开黑暗。大概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片荒草地里，前面就是废弃码头的入口，黑漆漆的看不到头。
“人快到了，”李警官看了眼手机，“小张他们的车定位最后就在这儿消失的，估计是被枭爷的人控制了。你跟我先去看看，等下兄弟们到了，就从两边包抄。”
林宗尧点点头，跟着李警官下了车。海风刮得脸疼，他裹了裹衣服，摸了摸兜里的电击器——郑凯给的这玩意儿小巧得很，攥在手里跟块巧克力似的，不知道管不管用。
两人猫着腰，沿着码头边的铁丝网往前走。铁丝网锈得掉渣，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被风吹得哐哐响。走到一个破洞前，李警官先钻了进去，林宗尧紧跟着也钻过去，裤子被勾了个口子，他没在意，跟着李警官往三号仓库的方向摸。
码头里静得可怕，只有海浪拍着岸边的声音，还有远处不知道什么东西被风吹得呜呜叫。三号仓库在码头最里面，是个巨大的铁皮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点微弱的光。
“里面有人，”李警官压低声音，指了指仓库门口的两个黑影，“看起来像是放风的。等下我左边，你右边，用石头砸他们膝盖，别出声。”
林宗尧点点头，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李警官数了三个数，两人同时冲出去。那两个放风的显然没料到有人偷袭，刚要喊，就被砖头砸中膝盖，“哎哟”一声跪了下去。李警官冲上去捂住一个人的嘴，反拧住他的胳膊，林宗尧也赶紧按住另一个，把他的手扭到背后。
“别喊！”林宗尧压低声音，“小张他们在哪儿？”
被他按住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吓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来放风的，里面是刘哥在盯着！”
“刘哥？”林宗尧心里一动，“是不是戴黑框眼镜，瘦高个？”
“是、是他！”小子赶紧点头，“他说等林宗尧来了，就把人带进去，然后……然后就把里面那两个警察解决掉。”
李警官眼神一沉，从腰里掏出手铐，把两个小子铐在旁边的铁管上：“老实待着，敢乱动就开枪了！”说完，拉着林宗尧往仓库门口挪。
仓库门没锁，李警官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看。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木箱，中间空出一块地方，绑着两个警察，正是小张和他的同事，嘴里塞着布，看见门口的李警官，眼里直冒光。旁边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不是别人，正是赵天宏的那个心腹刘哥。
“人怎么还没来？”刘哥不耐烦地踢了踢旁边的木箱，“枭爷说了，林宗尧要是敢耍花样，就先把这两个警察的手砍下来送过去。”
他身边的一个手下说：“刘哥，会不会是他不敢来啊？毕竟这是个陷阱。”
“不敢来？”刘哥冷笑一声，“他爸的账本还在这儿呢，他能不来？再说，那两个警察在我们手里，他要是不来，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林宗尧攥紧了拳头，刚要冲进去，被李警官按住了。李警官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仓库两边，意思是等支援到了再动手。林宗尧点点头，心里却急得慌——小张他们被绑在那儿，万一刘哥真动手怎么办？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刘哥眼睛一亮：“来了！你们几个去门口盯着，让他一个人进来，敢带帮手，就直接开枪！”
几个手下应了声，往门口走。李警官赶紧拉着林宗尧躲到旁边的集装箱后面。没两秒，就听见林宗尧的名字被喊了出来：“林宗尧！出来吧！我们刘哥在里面等你呢！”
林宗尧看了眼李警官，李警官冲他点点头，做了个“小心”的手势。林宗尧深吸一口气，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我来了，小张他们呢？”
“别急啊，”门口的手下笑着说，“进去就看见了。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进，不然你那两个警察兄弟，可就没命了。”
林宗尧没说话，径直往仓库里走。刚进仓库，就看见小张他们被绑在柱子上，眼里全是焦急。刘哥见他进来，把匕首插回腰里，拍了拍手：“林宗尧，果然有种。账本带来了吗？”
“账本在三号仓库的木箱底，”林宗尧环顾四周，心里数着里面的人数——加上刘哥，一共五个，“我得先看见小张他们安全，才能给你拿账本。”
“你还挺会讨价还价。”刘哥冷笑一声，“行，我让你看看他们安全不安全。”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手下走过去，把小张嘴里的布扯了下来。
“宗尧！别管我们！这是个陷阱！”小张大喊，“他们想杀了你！”
“闭嘴！”刘哥一脚踹在小张肚子上，小张疼得弯下腰，“再喊，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林宗尧脸色一沉：“你别动手！我给你拿账本就是了。”他往仓库深处走，那里堆着一堆木箱，正是他爸说的三号仓库的木箱底。他蹲下来，假装在找账本，其实是在给李警官发信号——他手机调了震动，刚才跟李警官说好，他拍三下腿，就是可以动手的意思。
“快点！别磨蹭！”刘哥在后面催道。
林宗尧摸到一个木箱，刚要拍腿，突然听见仓库门口传来一声惨叫。刘哥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没等他反应过来，仓库两边就冲进来十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李警官。“警察！不许动！”李警官大喊一声，手里的枪对准了刘哥。
刘哥的手下顿时慌了神，有的想掏枪，有的想跑。林宗尧趁机冲过去，一拳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脸上，那手下“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刘哥见势不妙，从腰里掏出匕首，就往小张那边冲：“想抓我？没门！我先杀了这个警察！”
“小心！”林宗尧大喊一声，冲过去想拦住他。刘哥回头，匕首划向林宗尧的胳膊，林宗尧赶紧躲开，胳膊还是被划了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
“哎呦，还来劲了是吧？”林宗尧抹了把胳膊上的血，从兜里掏出电击器，对着刘哥就按了下去。刘哥没防备，被电击器戳中胸口，浑身一麻，匕首掉在地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警察们很快就把剩下的手下制服了。李警官走过去，给刘哥戴上手铐，松了口气：“总算没出大事。小张，你没事吧？”
小张摇摇头，被同事解开绳子：“李队，多亏了你和林宗尧，不然我们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林宗尧蹲下来，捡起刘哥掉在地上的匕首，突然瞥见他手腕上——空空如也，没有那条蛇形手链。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光顾着动手，没注意这个。他赶紧翻了翻刘哥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李警官走过来，见他脸色不对，问道。
“那条手链，刘哥没戴在身上。”林宗尧皱着眉，“老鬼把手链留在小平房，肯定是想让我们查刘哥，可刘哥现在被抓了，手链却不见了，这不对劲。”
李警官刚要说话，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警察跑进来：“李队！不好了！外面发现一辆车，里面有个男人，已经没气了，手里攥着这个！”
那警察递过来一个东西，林宗尧一看，心里一沉——正是那条蛇形手链，只是上面的小蛇吊坠被掰断了，蛇眼的小红钻掉在旁边，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死者是谁？”李警官赶紧问。
“还不清楚，脸被划花了，看不出来。”警察说，“不过他身上有个身份证，名字叫王强，应该是老鬼的真名。”
老鬼死了？林宗尧愣住了。老鬼刚把手链留给他们，就被人杀了，还把手链留在手里，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想把线索断在刘哥和老鬼这儿。
就在这时，林宗尧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带着得意的笑：“林宗尧，恭喜你啊，抓到了刘哥，还找到了老鬼。不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是你！枭爷！”林宗尧攥紧了手机，“你到底想干什么？老鬼是不是你杀的？”
“老鬼？不过是个没用的棋子罢了。”枭爷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你拿到账本就赢了？告诉你，账本里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我，是医院里的人。”
林宗尧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你对清颜和苏叔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枭爷笑了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爸的账本，其实还有一份副本。想知道副本在谁手里吗？你抬头看看仓库顶上。”
林宗尧猛地抬头，仓库顶上的横梁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下面拴着个小铃铛，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那里面就是副本，”枭爷的声音带着戏谑，“不过你得快点拿，因为……”
他话没说完，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的灰尘都掉了下来。小张大喊一声：“不好！是汽油桶！有人放火烧仓库了！”
仓库门口冒起浓烟，火舌很快窜了进来，舔舐着旁边的木箱。林宗尧看着横梁上的黑色袋子，又看了看越来越大的火，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宗尧，慢慢选啊，”枭爷的声音在电话里回荡，“是拿副本，还是赶紧跑？不过我得提醒你，火很快就会烧到横梁，到时候……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电话挂了。仓库里的浓烟越来越浓，呛得人直咳嗽。李警官大喊：“快走！仓库要塌了！”
小张和其他警察赶紧往外跑。林宗尧望着横梁上的黑色袋子，又看了看门口的火光，咬了咬牙——那个副本里，说不定有枭爷的真实身份，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往后退了两步，猛地往前冲，踩着旁边的木箱跳了起来，伸手去够那个黑色袋子。就在他指尖碰到袋子的瞬间，横梁“咔嚓”一声，往下塌了一块。
“宗尧！快下来！”李警官在门口大喊。
林宗尧攥紧袋子，刚要往下跳，突然看见袋子上有个小小的蛇形印记——跟那个吊坠一模一样。他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的木箱晃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去。
浓烟里，他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仓库后门跑了出去，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想喊，却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火越来越大，仓库的铁皮屋顶开始往下掉。李警官冲进来，把他拉起来：“别愣着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宗尧被李警官拽着往外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黑色袋子。刚跑出仓库，就听见“轰隆”一声，仓库的屋顶塌了下来，火光冲天。
他回头望着熊熊燃烧的仓库，心里一片冰凉——那个黑影是谁？袋子上的蛇形印记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枭爷说的“医院里的人”，清颜和苏叔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周明打来的。林宗尧赶紧接起，电话里传来周明带着哭腔的声音：“林总！不好了！清颜姐……清颜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