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指尖在终端边缘轻点三下，屏幕暗光映出他瞳孔中细微的琥珀色反光。那台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摄像设备已被标记锁定，信号源切断，但数据回传路径尚未完全追踪到位。他站在展台东侧廊道转角，背对主展区喧嚣，视线穿过人群缝隙，落在商务洽谈区入口。
沈昭华正步入临时谈判间，香槟色西装肩线笔直，右手夹着黑色文件夹，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随步伐微微闪动。她未回头，却用指尖在耳后轻触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确认信号：已接收到预警信息，准备就绪。
法资代表已在桌前落座，深灰西装熨帖，领带夹泛着冷光。他面前摊开一份报告，封面印有某国际环保组织徽标，页脚标注“机密·仅供审批参考”。他抬手示意助理将平板推至中央，屏幕上显示一张卫星热力图，标注着沪城新航研基地规划红线内的“生态敏感区”。
“我们尊重贵方的技术进展。”他开口，语调平稳，“但这份第三方评估指出，项目若继续推进，将导致湿地退化、候鸟迁徙路径断裂，甚至可能引发地下水污染。”
陈御风没有靠近谈判桌，而是停在监控屏阵列前，调出实时气象数据流。他知道沈昭华已提前接入三套独立监测系统——这不是普通的商业谈判，而是一场以合规为外衣的信息突袭。
沈昭华坐下，未翻看对方文件，只将自己平板置于桌面，解锁界面。她声音不高：“贵方报告中提到，上周二至周四，项目区域平均降雨量为8毫米？”
法资代表点头：“是的，依据市气象局公开数据。”
“很好。”她轻点屏幕，“我刚刚同步了气象局、环保署与水务集团的实时数据库。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该区域累计降水47毫米，其中周二晚间雷暴持续53分钟，最大瞬时雨强达每小时19毫米。您报告中的数值，误差超过80%。”
对方眉头微动，试图解释：“我们的采样点位于……”
“不止如此。”她打断，语速不变，“您引用的pm10浓度峰值出现在周二上午九点，数值为128微克\/立方米。可当天全市空气质量实时通报显示，九点整的均值为43，属优良级别。贵方数据来源是否经过交叉验证？”
她翻页，逐条列出：“贵方称土壤ph值呈酸性，但未说明检测深度；引用的鸟类名录中有三种本地从未观测到的迁徙种；地下水流动模型使用的是三年前过期版本。截至目前，我发现的数据矛盾共37处。”
法字代表手指收紧，指节发白。他试图转移话题：“这些细节不影响整体结论。若贵方拒绝接受审查，我们将不得不向国际环保署提交完整档案。”
沈昭华抬眼，目光平静：“需要我现在为您接通环保署值班工程师吗？或者，您更愿意解释一下，为何贵方使用的‘政府信源链接’，其Ip地址与近期多次发起恶意审查请求的境外服务器存在关联？”
空气骤然凝滞。
对方猛然起身，动作仓促，手肘撞上桌角咖啡杯。褐色液体泼洒而出，浸透文件夹边缘。他慌忙去抓，纸张滑落，一页半湿的附件翻出，右下角原本模糊的水印在湿痕扩散后清晰浮现——一道极淡的鹰隼图案环绕文字：“军情六处·附件c-7”。
陈御风瞳孔一缩。
他不动声色，拇指在终端侧面轻划，远程启动隐藏在洽谈区天花板角落的微型镜头，完成三帧连拍。图像加密打包，直送后台分析组。同时，他低声按下通讯键：“b区外围加强巡查，重点关注携带银灰色U盘或佩戴蛇形饰物的人员。”
沈昭华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语气如常：“贵方若无其他正式议题，本次会谈到此为止。”
法资代表未回应，匆匆收拾文件，狼狈离场。湿透的纸张被遗落在地，无人拾起。
沈昭华走出谈判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主控室方向。陈御风迎上，两人并行于廊道，灯光在地面投下交错影线。
“军情六处直接介入。”他说，“不再只是赵天翔单线行动。”
“沈明远背后的资金链，恐怕也连到了这层。”她声音压低，“那份报告的格式模板，和五年前某次外资狙击案中使用的伪造文件高度相似。”
陈御风点头。他知道，这场博弈已从技术封锁、物理破坏，升级为制度性欺诈与跨国情报协作。敌人不再满足于窃取数据，而是试图从根本上否定项目的合法性。
“周子豪那边还在调试量子通信节点。”他补充，“新一批合金样品三小时后送达，必须确保运输路径无监控盲区。”
沈昭华输入权限密码，主控室门开启。室内屏幕闪烁，数十个监控画面滚动播放。她走向中央操作台，调出安保日志，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
陈御风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扫过数据流。突然，他注意到b区配线柜的访问记录异常——十分钟前有一次未授权的短时接入，持续1.8秒，触发了底层协议校验，但未激活警报。
他俯身，贴近屏幕，放大时间轴。
“这个Ip……”他低声说，“不是展馆内部设备。”
沈昭华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陈御风手指悬停在回车键上方，准备追溯路径。就在此时，主屏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
“外部存储设备接入A4备用终端，文件传输速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