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档案室的门在陈御风身后无声合拢，终端屏幕熄灭前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信标回传的设备指纹上。他未作停留，穿过实验楼西侧走廊，脚步踩在防静电地板上没有发出声响。监控探头转向角落时，他人已消失在通往天台的维修通道。
夜风从铁门缝隙灌入，带着雨前的湿气。排水沟边缘半埋着一枚烟头，滤嘴焦黑，烟草残渣尚未完全熄灭。他蹲下身，取出便携采样器贴近残留物，启动飞行王朝系统的生物识别模块。界面无声闪烁，数秒后弹出红色提示：【dNA比对完成，匹配度99.7%，来源：银质U盘表面唾液样本】。
他将数据加密同步至沈昭华终端，原路返回指挥室。途中未触碰任何公共设备，也未开启通讯权限。
沈昭华正在调取人事档案。屏幕显示赵天翔的健康申报表中明确标注“尼古丁过敏”，近三年体检记录均无吸烟相关指标异常。她放大其入职登记照——面部清晰，嘴角紧绷，左手插在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银质U盘链扣。她将烟头照片与U盘表面残留痕迹并列对比，边缘磨损形态一致。
“这不是偶然接触。”她说，“是长期携带。”
陈御风站在投影墙前，未回应。墙面正滚动播放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核心区域通行日志。赵天翔的名字出现在十六次非工作时段的出入记录中，其中三次与系统异常访问时间重合。
沈昭华切换界面，调出稀有金属采购流水。六个月内三笔高纯度铼订单被单独标记，单价高出市场均价300%。供应商注册地为开曼群岛空壳公司，资金经四层代理账户流转后汇入“鹰翎科技”账户。她将该公司股权结构图展开，最终控制人匿名，但注册Ip与中国境外某军事通信基站重叠。
“采购合同由他亲自审批。”她说，“付款流程绕过二级复核机制，使用紧急通道代码‘A-7’。”
陈御风目光落在“鹰翎”二字上。字体设计中的羽状纹路由细密斜线构成，与U盘上的鹰隼图腾刻痕走向完全吻合。
“代号不是巧合。”他说。
张建军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份打印的监控截图。画面中赵天翔身穿深灰西装，右手持文件夹，左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技术室门禁区。时间戳显示为三天前凌晨两点十九分，正是备份U盘被替换设备接入主机的时间点。
“面部识别置信度98.6%。”张建军声音低沉，“他没穿值班服，也没登记访客信息。”
沈昭华将财务报表投影到主屏，用红笔圈出资金流向终点：“这笔钱不会用于个人消费。它支撑的是一个情报网络。每一次高价采购，都是变相的资金输送。”
张建军盯着屏幕良久，忽然转身走向办公桌。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旧式军衔肩章，轻轻放在桌面。金属表面已有氧化斑痕，五角星图案边缘微微翘起。
“我带他飞第一架歼-8的时候，他说想进试训中心。”张建军说，“说国产战机不该永远落后一步。”
室内陷入沉默。通风系统低频运转声持续不断。
沈昭华指尖划过屏幕，调出另一组数据：“上周他提交的航材损耗报告中，钛合金边角料申报量超出实际使用量47%。这批材料本应入库封存，但仓库记录显示从未接收。”
陈御风终于开口：“我们之前以为他是技术渗透者。现在看，他是整条链条的枢纽——审批、采购、数据泄露、舆论策应，全部经他手完成闭环。”
张建军拾起肩章，指腹摩挲星徽边缘。片刻后，他将其倒置，背面朝上。
“程序上，我不能单凭间接证据冻结一名教职人员的权限。”他说，“但若所有异常节点都指向同一人，而此人仍在接触核心系统……”
他停顿一秒，将肩章推至桌沿。
“我签冻结令。”
沈昭华立即调出权限管理后台，输入双因子认证码。系统弹出警告框：【目标用户当前处于活跃会话状态，强制中断可能触发日志清除协议】。
“他在登录。”她说。
陈御风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赵天翔的实时操作界面。屏幕上正打开一个加密文档目录，标题为【cYF-05热管理子系统拓扑图】。光标缓慢移动，停留在“导出”按钮上方。
“他还在拿。”陈御风说。
沈昭华输入最高级指令序列，系统响应延迟三秒后显示：【权限回收成功。用户赵天翔，访问等级降至L1，仅保留基础教学资料浏览权限】。
屏幕上的光标瞬间消失。
张建军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保卫处值班室：“从现在起，技术实验楼b区三层至五层实行进出登记制。所有携带存储设备人员需接受安检。执行人：副院长张建军。”
电话挂断后，他看向两人：“明面动作只能做到这一步。接下来怎么走，你们决定。”
沈昭华关闭财务追踪界面，转而调出项目成员权限树状图。她将赵天翔所在分支整体染红，并设置自动警报规则：一旦其关联账号尝试登录任一子系统，即时推送通知至三人终端。
“他还有备用手段。”她说，“U盘只是物理载体。真正的威胁是他掌握的流程漏洞和信任身份。”
陈御风站在窗前。暴雨已至，雨滴击打玻璃发出密集声响。楼外路灯在水雾中晕开昏黄光圈，映照出几道巡逻人员的身影。
“我们不主动伤人。”他说，“但从不容忍背叛。”
他转身面对主控屏，调出数据流转新规草案：“所有核心参数变更、样品交接、远程访问请求，即刻启用双人验证机制。签字必须现场完成，不得授权代理。日志记录频率提升至每分钟一次。”
沈昭华点头，开始起草执行细则。张建军则取出纸质登记簿，翻至空白页，写下第一条监管条目：【技术室夜间出入，须有两名三级以上权限人员同行】。
三人围站于指挥台前，屏幕光影交替映在脸上。监控画面持续运行，各楼层通道安静如常。
陈御风最后看了一眼赵天翔的权限日志。最后一次操作记录停留在二十分钟前，内容为查看下周飞行课程安排。看似无害，但系统底层检测到一次微小的数据包外溢，来源正是其刚被降权的个人终端。
他未声张，将该记录单独存入加密缓存区。
沈昭华合上笔记本电脑，将财务证据打包归档。她按下发送键，收件方为内部监察组专用邮箱，传输过程启用三重跳频加密。
张建军签署的权限冻结令已扫描上传，原件留在桌上，墨迹未干。
窗外雷声滚过，一道闪电照亮实验楼外墙的排水管——那里，一枚烟头的残烬正被雨水彻底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