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战场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苏寒衣领，他落地时踉跄半步，掌心被破劫剑硌得生疼——剑身上\"姬九黎\"三个血字正随着心跳发烫，像要灼穿皮肉渗进骨血里。
\"看碑！\"林无涯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急切。
苏寒抬头，青铜巨碑悬浮在战场中央，原本斑驳的纹路正泛起刺目的金光，每一道字符都在扭曲空气，仿佛有活物在碑身里翻涌。
他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姬九黎正望着巨碑，星眸里映着跳动的金芒，发梢被气流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那是共生枷锁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抽搐。
\"九枚命源符石。\"林无涯不知何时已掠至十丈外，指尖拂过一块焦黑岩石，石面裂开细小纹路，露出下方嵌着的菱形符石，\"碑的根基，破其一则断全局。\"他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地面断剑，金属摩擦声刺得苏寒耳膜发疼。
苏寒闭了闭眼，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泛起幽光。
残页推演术在识海翻涌，无数光粒组成符石的轨迹——第三枚，最东侧那枚，正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碑身溢出的法则之力。\"不稳定。\"他低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注入魔神之力能引爆连锁反应......但封印会松动。\"
\"松动就松动。\"姬九黎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苏寒身侧，星辰剑在指尖转了个剑花，剑尖指向巨碑东侧，\"那枚符石......\"她的声音顿了顿，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是要撞碎肋骨，\"是我前世封印意识的核心。\"
苏寒猛地转头看她。
姬九黎的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泪，此刻却抿着唇，唇角绷成冷硬的线。
他想说什么，喉间却像塞了团血棉——三个月前白无颜消散时她也是这样，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决心。
\"退开。\"姬九黎指尖扣住星辰剑柄，青锋嗡鸣着没入符石缝隙。
苏寒看见她手腕上的青筋暴起，苍白的皮肤下浮起暗紫色的纹路，那是恶魄残念被强行抽离的痕迹。\"白无颜的残念......该派上用场了。\"她低笑一声，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符石表面绽开红梅。
符石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
苏寒瞳孔骤缩——原本流转的金光开始紊乱，符石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可就在这时，天地突然一静。
青铜巨碑的嗡鸣戛然而止。
一道虚影从碑中踏出。
那是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周身缠着法则长河，每一步落下都有青金色的涟漪扩散。
它抬手，苏寒听见无数道法则锁链崩断的脆响——姬九黎的星辰剑被震得脱离掌心，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天道意志！\"林无涯的喝声带着金属颤音。
他反手抽出破劫剑，剑身上\"姬九黎\"的血字突然暴涨，将整柄剑染成妖异的红。\"噬兵组合技！\"他大喝，左手掐诀，先前吞噬的断刃从剑鞘中飞射而出，与星辰剑在半空相撞——两道剑光绞成紫黑色的漩涡，逆着法则长河的方向斩去。
剑气撕开虚空的瞬间，苏寒闻到了焦糊味。
那是他的衣角被法则余波扫中，正腾起细小的火苗。
他冲过去拽住姬九黎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九黎？\"他喊她，可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片被暴雨打湿的蝶翼。
\"没断根。\"林无涯的声音带着吃力。
他握着破劫剑的手在抖，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苏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枚符石虽裂了，但核心处仍有金光在苟延残喘，像团吹不灭的鬼火。
\"命运置换。\"苏寒咬碎舌尖，腥甜在口中蔓延。
鸿蒙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启动禁忌机制，反噬将转移至契约卷轴，当前魔神封印松动度+5%。\"他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灼烧般的痛，那是封印松动的征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骨髓里往外钻，带着腐臭的腥气。
他抬手按在符石上。
荒古圣体的力量如火山喷发，混着那丝被强行压下的魔神之力，顺着指缝灌进符石。
符石表面的裂纹瞬间蔓延，金光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
\"轰——\"
青铜巨碑发出垂死的轰鸣。
苏寒被气浪掀飞，撞在一块断剑上。
他咳着血抬头，正看见那枚符石彻底碎裂，细碎的光粒在空中漂浮，像场金色的雪。
可就在光粒消散的刹那，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什么东西，从符石核心处苏醒了。
那是道古老的意志，像深潭底沉睡千年的巨兽，睁开了眼。
\"苏寒！\"林无涯的喊声带着惊惶。
苏寒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只见远处星海深处，一座青铜宫殿正缓缓显现。
殿门之上，四个大字在星光下流转：\"鸿蒙之始\"。
姬九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她望着那座宫殿，星辰剑在掌心发出清越的颤鸣。
苏寒爬起来，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触到她指尖时，发现她在发抖。
\"那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记忆里缺失的部分。\"
战场还在崩塌。
四周的岩石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断剑纷纷坠入黑暗。
苏寒握紧破劫剑，剑身上的\"姬九黎\"血字不知何时淡了，只余浅浅的红痕。
他看向林无涯，后者冲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座青铜宫殿。
\"走。\"苏寒将姬九黎护在身后，\"去看看，这鸿蒙之始，藏着什么。\"
风卷着碎石从他们身侧掠过。
远处的青铜宫殿越来越清晰，殿门缝隙里渗出混沌之气，像团化不开的雾。
苏寒迈出第一步时，破劫剑突然发出龙吟——那声音里，有他从未听过的期待。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星海外围，那座青铜宫殿的牌匾下，一道身影正透过门缝注视着他们。
他的面容被混沌之气笼罩，却有一双与苏寒极为相似的眼睛，正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