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刚跨出殿堂门槛，掌心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他下意识攥紧手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道由星光组成的自由之纹正像活物般蠕动，每一道星芒都在啃噬他皮肤下若隐若现的其他命纹——金色的秩序纹、灰雾的混沌纹，甚至连荒古圣体自带的暗红纹路都在簌簌剥落，被星光漩涡卷进去，化作更明亮的光点。
\"啊！\"他踉跄半步，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圣体本是万法不侵之躯，此刻却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骨髓，痛意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窜，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苏寒！\"姬九黎的手瞬间扣住他手腕。
共生枷锁里传来的痛觉让她睫毛猛颤，却仍咬着牙将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别动，我试试用灭世心窍的封印术——\"她的指尖泛起幽蓝灵光，可那灵光刚触及自由之纹，便像被火烤的雪片般消融。
\"没用。\"苏寒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额发被冷汗黏在脸上，\"它...在主动吞噬。\"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纹路每吞噬一道命纹，就往心脏方向延伸一寸，仿佛要彻底重塑他的命格。
林无涯的剑胚突然从苏寒腰间震出，悬浮在两人之间。
剑灵的虚影从剑中探出半截身子，眼底泛着金芒：\"主人，看剑鞘第三格。\"
苏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剑鞘侧面暗格\"咔嗒\"弹出一枚空白记忆瓶——正是之前用圣体本源温养的那只。
林无涯的虚影抬手一引，瓶子\"咻\"地钻入苏寒掌心。
\"注入圣体之力。\"林无涯的声音带着剑灵特有的清冽，\"本源被封存后，命纹吞噬速度会减缓。\"他指尖凝聚起淡青色剑气，在瓶身刻下几道符文，\"但最多撑半柱香。\"
苏寒没多问。
他知道林无涯的判断向来精准——前世作为右臂所化的剑灵，这具剑胚里藏着比他更悠久的战斗经验。
他咬破舌尖，逼出一滴泛着金光的圣体本源，滴入记忆瓶。
刺痛感果然弱了几分。可就在三人刚松口气时，身后传来轰然闷响。
那声音不似殿堂崩塌的轰鸣，倒像某种存在穿过时空壁垒的震颤。
姬九黎猛地转头，瞳孔缩成针尖：\"是系统残响！\"
话音未落，一道沙哑的低语从虚空中渗出，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自由...是最大的禁忌。\"
话音消散的瞬间，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苏寒只来得及攥紧姬九黎的手，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扯入黑暗。
失重感铺天盖地涌来，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崩塌的殿堂、破碎的命纹、姬九黎泛白的指尖，最后是林无涯紧追而来的剑影。
再睁眼时，三人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
远处的天空正倒着播放方才的画面：崩塌的殿堂碎片逆着重力飞回原处，命纹光球从地面坑洞升上穹顶，连苏寒掌心的自由之纹都在倒退着收缩。
\"这是...\"苏寒皱眉，伸手触碰离他最近的碎石。
指尖刚碰到石屑，那碎石突然\"唰\"地飞回空中，在他掌心留下一道血痕——可下一秒，血痕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无限循环。\"姬九黎的声音冷得像冰，她的指尖掐着法诀，\"系统最后的防御机制。
所有发生过的事都会重演，所有伤口都会愈合，所有死亡都会被重置。\"她抬头望向倒转的天空，\"我们每呼吸一次，时间就倒退一息。\"
林无涯的剑胚突然发出嗡鸣。
剑灵虚影完全凝实，指着远处：\"看。\"
顺着他的指向，苏寒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正从殿堂方向走来——那是他们自己。
画面里的\"苏寒\"掌心还没有自由之纹，\"姬九黎\"的指尖还未泛起幽蓝灵光，\"林无涯\"的剑胚也没有弹出记忆瓶。
\"我们在被自己追赶。\"苏寒的声音沉下来。
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倒流，自由之纹的吞噬速度又加快了——刚才被记忆瓶压制的刺痛感正卷土重来，在他血管里烧出一条火路。
\"必须打破循环。\"姬九黎转身，袖中本命剑\"御星辰\"嗡鸣出鞘，\"但常规手段没用，系统会抹除所有变数。\"她的目光扫过苏寒掌心的纹路，\"或许...这道自由之纹就是变数。\"
苏寒闭目。
识海中《残页推演术》的纹路自动浮现——这是他前世留下的功法，能在识海模拟上百种可能。
他调动圣体本源，让推演术疯狂运转。
第一百二十七种可能：强行撕裂空间，被循环之力绞碎。
第三百零九种可能：用破劫剑胚吞噬时间法则，剑胚崩溃。
第五百四十六种可能：放任命纹吞噬，与循环同归于尽。
\"逆向思维。\"苏寒突然睁眼，眼底闪过精芒，\"系统怕的是变数，那我们就当最大的变数。\"他松开攥着记忆瓶的手，任圣体本源重新融入身体。
刺痛感瞬间爆发。
苏寒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抵着血红色的沙粒，汗水将面前的沙土洇出深色痕迹。
自由之纹疯狂蔓延，从掌心爬上手腕，沿着血管往心脏窜去，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星芒。
\"你疯了？\"姬九黎扑过来要扶他，却被一道星芒弹开。
她看着苏寒逐渐被星光笼罩的身体，眼眶泛红，\"停下！
会爆体而亡的！\"
\"相信我。\"苏寒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它要的不是毁灭...是平衡。\"
星芒漫过他的胸膛，爬上脖颈，最后包裹住整张脸。
时间倒转的速度突然加快，远处的\"自己\"身影越来越清晰，几乎要重叠到现实中的三人身上。
就在星光即将覆盖双眼的刹那，苏寒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
自由之纹的吞噬突然停滞。
那些被吞噬的命纹没有消失，反而与星光融合，在他体内形成一张全新的命纹网络——秩序与混沌的力量不再对抗，而是顺着星轨流转，像极了鸿蒙初开时的星河。
时间倒转的画面\"轰\"地碎裂。
血色荒原开始崩塌，露出底下流转的混沌气流。
姬九黎眼疾手快抓住苏寒手腕，林无涯的剑胚化作青色光刃劈开虚空，三人被气流卷着向外冲去。
当脚踏实地的瞬间，苏寒猛地咳嗽起来。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向四周——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山巅，崩塌的殿堂已不见踪影，只有满地碎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结束了？\"林无涯的虚影有些虚弱，剑胚上多了几道裂痕。
姬九黎没有回答。
她盯着苏寒的脸，瞳孔微微放大：\"你的眼睛...\"
苏寒伸手摸向右眼。
指尖刚碰到眼皮，便觉一阵刺痛。
他跑到旁边的水潭边，俯身望去——
清澈的水面上，他的右眼底正流转着一行古老铭文，像被星火烧刻上去的，每一笔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命运之外，仍有命运。\"他轻声念出铭文内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山风突然卷起几片落叶，掠过水潭。
苏寒望着水中的倒影，总觉得那行铭文里藏着什么，像一根线头，轻轻一拽，就能扯开更大的秘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道自由之纹在掌心泛起微光，仿佛在回应着右眼的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