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渊裂隙闭合的余震还在震颤空气，苏寒捂着心口的手微微发颤。
鲜血顺着指缝渗进袖口，在青灰色道袍上洇出刺目的红。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五步外的姬九黎身上——方才那道金色命纹刺入的位置，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光，像有活物在她肌肤下蠕动。
\"你觉得你救得了她？\"
声音从上方传来。
苏寒瞳孔骤缩。
姬九黎本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发间银饰轻响，却再无半分冷艳。
她的左半边脸仍维持着惯常的清冷，右半边嘴角却勾起阴狠弧度，双瞳里金黑两色交替翻涌：\"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愿意为你赴死的人了。\"
\"九黎？\"苏寒向前半步，荒古圣体的灼痛突然加剧。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发闷——这不是恶魄，恶魄的气息带着腐锈味，可此刻姬九黎身上，分明有鸿蒙之气的清冽。
\"别叫得这么亲密。\"她忽然轻笑，左手指尖凝聚出本命剑的虚影，\"你该叫我...天道残魂？
或者，你前世的老熟人？\"
苏寒喉结滚动。
他右手猛拍心口，荒古天命纹瞬间亮起，暗红纹路如活蛇般爬上小臂。
命纹视物的能力被强行激活，他眼前的世界骤然褪去表象：姬九黎体内原本盘结的封印纹路正在崩解，取而代之的是金丝般的命纹，每一道都与他掌心血脉里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不是你的命纹...\"他声音发涩，\"这是...我的。\"
\"我们早就注定纠缠不清，不是吗？\"姬九黎歪头，左瞳里闪过姬九黎惯有的困惑，右瞳却溢出冰冷笑意。
她的指尖虚点，苏寒腕间的破劫剑胚突然震颤，剑鸣里竟带着几分慌乱。
\"她在吸收格式化之力！\"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里炸响。
苏寒这才注意到，方才消散的剑灵虚影竟还剩半截手臂凝在剑侧，\"那金纹在剥离她的识海印记，再晚半刻，她会变成第二个...被天道寄生的容器！\"
苏寒后退两步，后背抵上黑渊残留的逆源光网。
光网刺痛着他的脊骨，却让他的思路愈发清晰。
鸿蒙系统的\"命运置换\"机制在识海里翻涌——他需要用一段记忆替换掉金纹的寄生锚点。
可替换谁的记忆？
他的？
不行，圣体本源与命纹绑定太深；姬九黎的？
更不行，她的记忆与共生枷锁相连。
\"用无关的。\"他突然抬头，指尖抵住眉心。
识海里浮起一段泛黄的记忆：冬夜柴房，老杂役阿婆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他手里，皱纹里全是笑：\"小寒啊，这世道苦，但人心得暖着。\"那是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碎片，藏在识海最深处，连姬九黎都未触及过的角落。
\"抱歉了。\"他闭了闭眼，掌心泛起银色流光，记忆凝成实质的光团，\"委屈你再睡会儿。\"
光团刚要飞向姬九黎，却被一道青锋拦腰斩断。
\"你想用别人的记忆来代替我？\"姬九黎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左瞳的金芒却更盛，\"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
你根本不明白——\"她突然欺身而上，本命剑抵住苏寒咽喉，\"如果你连我真正的模样都不敢面对，那你根本不配站在我身边！\"
剑锋寒意透骨。
苏寒望着近在咫尺的姬九黎，看见她眼底翻涌的金黑两色里，闪过一瞬熟悉的慌乱。
那是真正的姬九黎，在被金纹侵蚀前的最后挣扎。
\"我配不配...\"他轻声说，抬手握住剑锋。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两人交握处绽开红梅，\"不是你说了算。\"
姬九黎瞳孔骤缩。
她想抽剑，却发现苏寒的手像铁铸般扣住剑脊。
荒古圣体的力量顺着剑身倒灌，她突然听见识海里传来碎裂声——那道金纹命链竟在逆着方向，往苏寒体内钻！
\"你做了什么？！\"她惊喝，本命剑\"当啷\"坠地。
苏寒只觉右臂一阵灼烧。
他低头，看见青灰色道袍下，暗红的荒古天命纹间，正爬出金色的细链。
那纹路与姬九黎心口的金纹如出一辙，此刻正顺着他的血管，缓缓往肩颈蔓延。
黑渊裂隙彻底闭合的轰鸣中，姬九黎踉跄后退。
她抬手捂住心口，那里的金芒正在消退，双瞳里的异色也逐渐淡去。
但她望着苏寒右臂的目光，却比方才的金纹更让他心悸——那是真正的惊恐，仿佛看见了最不愿见到的真相。
\"寒...\"她声音发颤，\"你的命纹...在变。\"
天际的雷劫锁链突然炸响。
苏寒抬头，看见乌云里的锁链纹路正对着他右臂的位置，发出刺目的光。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金色命链已爬上肘部，在暗红命纹间游走，像两条纠缠的蛇。
\"九黎。\"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途顿住。
右臂的灼痛越来越清晰，他能听见皮肤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封印正在被强行撕开。
姬九黎盯着他的手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颤抖：\"这纹路...和我识海里消失的那部分，一模一样。\"
苏寒没有说话。
他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雷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
金色命链还在蔓延，每爬过一寸，他就想起前一世斩落右臂时的痛——那是斩断与天道联系的痛。
可此刻，这痛里却混着几分熟悉的温热，像是某种被遗忘的联系，正在重新苏醒。
\"轰隆——\"
第一声雷劈在黑渊旧址。
苏寒望着姬九黎逐渐恢复清明的双眼，突然笑了：\"别怕。\"他说，\"不管这命纹要把我们引向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走。\"
姬九黎张了张嘴，却被第二声雷响打断。
她的目光落在苏寒右臂的金纹上，那里的纹路突然亮了一瞬，像在回应什么。
而苏寒则感觉识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是鸿蒙系统的提示？
还是命纹本身的记忆？
他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
这金色命链，绝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