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指尖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那缕钻进眉心的红光像条活物，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窜动。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攥紧，破劫剑胚在储物戒里发出嗡鸣，剑身震颤的频率快得几乎要穿透空间。
更可怕的是识海——原本被鸿蒙系统刻意模糊的记忆碎片正翻涌而出：他看见自己站在鸿蒙初开的混沌中，手中那柄比命轮更璀璨的剑斩碎漫天法则；又看见姬九黎跪在血色劫云里，御星辰断成两截，她的眼泪砸在碎剑上，溅起的却是金色代码。
\"苏寒！\"
姬九黎的惊呼像根银针扎进他的混沌识海。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她急红的眼尾。
这位向来冷若冰霜的天玄女帝此刻额角全是冷汗，星纹在她颈侧若隐若现，像是被暴雨打湿的流萤。
她的指尖还沾着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他眉心按来。
\"星辰封印术！\"她咬字极重，咬破的下唇渗出的血珠滴在他锁骨上，\"忍着点。\"
苏寒突然闻到铁锈味。
那是她指尖血的味道，带着点清苦的星芒气息——和三年前她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溅在他脸上的血一个味道。
符文贴上眉心的瞬间，他浑身剧震。
血色红光在符文中疯狂窜动，像被火钳夹住的蛇，撞得他识海嗡嗡作响。
姬九黎的神魂力顺着符文涌进来，带着她独有的清冷，在他识海里筑起一道星轨防线。
他看见她的神魂具象成银甲女将，持着半透明的御星辰，正用剑脊拍开那些想要侵占他意识的记忆残影。
\"咳...\"苏寒咳出一口黑血，那是被混沌之力污染的本源。
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抓住姬九黎的手腕，能摸到她脉搏跳得极快，\"你...在燃烧神魂？\"
\"闭嘴。\"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却仍维持着惯常的冷硬，\"再让混沌多侵蚀半刻，你的圣体就要和系统一起崩解了。\"
\"小友，看命轮。\"
林无涯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苏寒偏头，正看见剑灵的灵体在剧烈波动，原本凝实的人形边缘泛起白雾，像是要被某种力量撕碎。
这位曾与他共历生死的剑灵此刻表情严肃，指尖虚点悬浮的命轮，\"秩序与混沌的端口都在吸收你的神魂力，再这么耗下去——\"
\"世界会塌。\"苏寒替他说完。
他盯着那两半命轮。
秩序端口的白光里浮着细碎的法则条文，像被风吹散的经卷；混沌端口的血色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有的熟悉（比如古寺里那尊佛像的左眼），有的陌生（像是来自另一个纪元的存在）。
而在两者交叠处，那枚密钥印记正发出幽蓝光芒，像块被扔进沸油的玉。
\"这把钥匙...\"苏寒的喉结动了动，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三天前在葬剑渊底，他用荒古天命纹照见密钥时，系统提示过\"重启\/卸载\"的选项。
当时他以为是系统陷阱，此刻再看，密钥表面的纹路竟和他掌心的荒古圣体印记完全契合，\"它不仅能重启系统，还能...\"
\"彻底卸载。\"姬九黎接口，她的星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我在太初圣庭的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
鸿蒙系统与天命玉牒本是同源，能创造世界的，自然也能毁灭自己。\"
话音未落，混沌端口突然发出轰鸣。
血色雾气中裂开一道缝隙，一行血字浮现在虚空中：\"检测到第五十六号变量...格式化程序强制启动。\"
天地灵气瞬间紊乱。
原本稳定流动的灵脉像被抽走了主心骨，在三人头顶凝成黑色漩涡；远处的金色代码不再是飘落，而是如暴雨般砸落，打在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更远处的山峰传来闷响，有座千年古刹的飞檐被代码腐蚀出一个大洞，碎石混着代码簌簌往下掉。
\"灵气在逆乱。\"林无涯的灵体突然变得透明，他慌忙去抓身侧的石笋，却穿透了实体，\"这是系统要抹除变量的征兆！
上回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我们被困在七天的循环里整整三百次！\"
\"时间线在重置。\"姬九黎突然抓紧苏寒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却烫得惊人，\"我能感觉到...轮回之门前的气息。
上一次我们走到这里时，你选了重启系统，结果三个月后系统更疯狂地吞噬你的生命力；再上一次你选了逃避，结果整个沧澜宗被系统操控的魔修屠了满门。\"
苏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了那些被系统刻意抹除的记忆——原来不是他记性差，是每次选择后，系统都会篡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这是\"第一次\"面对抉择。
此刻那些被混沌之力冲开的记忆碎片里，全是重复的场景：同样的命轮分裂，同样的血色警告，同样的姬九黎和林无涯，同样的...他自己。
\"这次不一样。\"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笃定。
姬九黎抬头看他。
他的墨黑瞳孔里有星芒在跳动，那是荒古圣体觉醒时才会出现的光。
她突然想起古籍里对创世圣体的描述：\"当圣体觉醒时，连天道都会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因为这次我知道，我才是变量。\"苏寒松开姬九黎的手，却反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能清晰感觉到她神魂力的流逝，\"系统需要我当容器，天命玉牒需要我当棋子，但创世圣体...是来掀棋盘的。\"
林无涯的灵体突然凝实了几分。
他望着苏寒眼中的光，忽然笑了：\"小友，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时间不多了。\"姬九黎的指尖在发抖，却还是将苏寒的手往命轮方向带了带，\"选重启，系统会暂时稳定，但你会继续被它蚕食；选卸载...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不会再循环。\"苏寒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混沌之力还在体内乱窜，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那些记忆残影的真相：它们不是系统的陷阱，而是他前世的记忆，是被系统刻意封印的、真正的\"自己\"。
远处传来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
金色代码的雨下得更急了，有几滴溅在姬九黎的发梢，立刻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林无涯的灵体又开始变淡，他冲苏寒拼命挥手：\"快！
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寒望着悬浮的命轮。
秩序与混沌的光在他眼底交织，像极了前世他站在鸿蒙初开时看见的景象。
他伸出手，指尖离命轮还有三寸时，突然顿住。
\"如果卸载系统...\"他转头看向姬九黎，\"你的共生枷锁会怎样？\"
\"不知道。\"姬九黎扯出个苍白的笑，\"但至少不用再看着你每次被系统侵蚀时，瞳孔变成我前世封印你时的血色。\"
\"林无涯？\"
\"能陪小友打破这个破循环，就算灵体消散也值了。\"剑灵的声音里带着轻快，\"再说了...你掌心的荒古圣体印记，可是连鸿蒙初开时的法则都能重塑的。\"
苏寒的指尖终于触到命轮。
混沌与秩序的光同时炸开。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是圣体在承受两种力量的冲击。
但他没有闭眼，反而睁得更开，盯着命轮里的密钥印记。
那里的纹路正在随着他的触碰改变，从系统的机械符文，逐渐变成荒古圣体特有的图腾。
\"断链...\"他低吟出声，声音被光浪吞没，\"开始。\"
姬九黎突然感觉共生枷锁传来刺痛。
那不是痛觉共享，而是某种更深刻的联系在松动。
她望着苏寒染血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个总被她称为\"杂役弟子\"的男人，真的有可能...
\"轰——\"
天地法则的光带突然断裂。
苏寒的掌心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是荒古圣体之力被彻底唤醒的征兆。
他能清晰感觉到，命轮里的混沌端口正在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接管，而秩序端口的白光，正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他体内那个沉睡了无数纪元的...
\"弑天剑尊的剑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前世的回响，在虚空中炸开。
姬九黎的星纹突然大亮。
她望着苏寒掌心与命轮相贴的地方，那里浮现出半枚古老的剑印——和她前世封印弑天剑尊时，刻在他心口的剑印，一模一样。
林无涯的灵体在光中消散前，最后看了苏寒一眼。
他笑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主人前世要斩落右臂化作剑灵：
\"原来...是为了今天，能亲手把钥匙，交到自己手里。\"
苏寒的掌心开始发烫。
那是荒古圣体之力与命轮产生共鸣的征兆。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仪式正在他体内苏醒，像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睛。
而在他掌心与命轮相贴的地方，一道细小的裂纹正在蔓延。
那是...断链仪式的开始。